秦未诧异看向沈雪昭,浑浊的眼闪烁着异样的光。
“你在……”他干涩的唇张合,唇纹干裂,露出里面泛着血的肉,终于说出下半句,“骗我?”
沈雪昭颇为愧疚地冲他笑笑,转头冲无形空气说道:“娘亲,您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呢。”
娘亲?
秦未浑身巨颤,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
但沈雪昭早已见过类似的眼,轻而易举就能分辨出来。
仇恨、恐惧、愤怒。
他记得类鲛人那双闭不上的眼就是如此,同时他也不解。
为什么恨不去反抗?
那女子像的声音变得欣喜若狂,“我的儿、我的儿,你终于肯认娘亲了!”
秦未方才还诧异的眼神暗下来,几乎是一种心如死灰的状态。
沈雪昭这才觉得终于混过去,但现在是真的无力挽回了。
耳麦里,联络员早在第一时间转接林佳楠,此刻林佳楠正在等待他的回应,陈述情况。
雕着鲛人的柱子掉落一块彩漆,“啪嗒”掉在地上,落进木地板的缝隙中。沈雪昭抬眸望去,鲛人长长的鱼尾垂下,卷着柱子,那眼睛似乎是镶嵌了珍珠,晶莹的发亮,注视着他,俯瞰着他,长久的被注视下,沈雪昭心中生出难言的情绪,避开那双不算眼的眼。
沈雪昭指尖颤抖着,对秦未说道:“你从未见过他吗?”
秦未紧紧攥拳,低声回答:“从未。”
真相几乎呼之欲出了,为妻子建立的戏院,相似的眉眼,能够自然控制鳞片的生长,这一声娘亲更是铁证。
沈雪昭轻描淡写瞥他一眼,笃定道:“不可能。”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秦未都要笑出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家三代人建立的戏院,那么多年过去,早忘了当年的情根深种,要不然戏院也不会荒废成这样不是吗?
沈雪昭了然地笑,突兀道:“你想说怎么不可能对吧?”
秦未脸上的神情一僵,低下头去,小声道:“怎么会呢?大人。”
沈雪昭冷呵,朝阿莱斯特走去,轮椅被推到戏台通往后间的步梯旁,他停下来,抱起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懒洋洋靠在沈雪昭身上,下巴垫在他的颈窝里,鱼尾在腰上绕了一圈,长长拖在地面,回头去看身后呆愣的秦未。
脆生生骂道:“蠢货。”
沈雪昭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楼梯上倒后滑,载在地上。
“谁教你的?”
话出口了,才觉得搞笑。
那些工作人员对阿莱斯特和看待国宝似得,只有自己会这样。
阿莱斯特叼住沈雪昭一缕银发,在嘴里咀嚼,吃海带丝一样,抽空含糊说:“海藻小蛋糕。”
秦未望着他们的背影,恐惧在这一刻到达顶点,不亚于那天清晨,他看着朦胧的雾逐渐聚拢,逐渐变成女子像的模样。
现在女子像碎了,又一条生着长尾的鲛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淡蓝色的鱼尾在地上拖拽。
秦未咱在才后知后觉愤愤不公,他的双腿已经逐渐麻木,有时走路都要拖着腿,他们是进化失败的残次品,几千个、几万个都是如此,变成不人不鱼的畸形模样,可是为什么……有人能够进化完全?
凭什么?
凭什么他注定要变成一个畸形胎,凭什么会被女子像缠上?而他们却能完全不受控,没有任何痛苦,肆意使用?
这情景多么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看着精心饲养的宠物猫啊!
宠物猫抱着另一条宠物猫走了。
沈雪昭往戏台后面的后间走去,戏院的后间有十个房间,靠戏台的三间是化妆室,沈雪昭白日来的时候透过门缝看见过里面的化妆镜,后面两间是是仓库,剩下七间是卧房。
秦未应该住在最里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