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员第一时间回应,“已反馈给分析部和网络部。”
这下完了,沈雪昭已经能想到自己被水灵灵的踢回总部的样子了。
沈雪昭的视线从满地碎块上离开,回头看去。
秦未嘴唇嗫嚅地跪在地上,不断在说什么。声音太小,太远,什么都听不清。
沈雪昭捡起地上的碎块,打算再送去检验,万一是不同材质的呢?
事已至此,挽回不了,只能补救。
沈雪昭跳下台,推着阿莱斯特,靠近了些,才总算听清秦未到底在念叨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
“您是不满意吗?您不满意什么……”
“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再听戏……”
父亲双腿逐渐粘合后,有大概几年的卧床时间,秦未的认知就在从那时改变的。
他开始听见戏音。
连绵不断地,一个哀怨的女子声,那戏腔婉转、柔和,但是并不算顶好,听去像一个业务爱好者。
秦未最开始觉得这是自己精神压力太大导致……后来,那戏音越来越清晰,不再断续,整日整夜。
他开始恐惧,求神、拜佛、看医,能做的他都做过,那段时间因为喝符水、香灰、泥巴水,他上吐下泻。走过几千阶台阶,跪在佛像面前三天三夜。
一股难以言喻的瘙痒席卷而来,秦未开始疯狂抓挠自己,鲜血淋漓又很快愈合。令他恐惧的是——他在淋漓的伤口下,看见淡金色的鱼鳞。
鳞片钻出皮肉,覆盖在表面,秦未终于想起自己戏院里无数和鲛人有关的雕花、彩绘。
秦未冲回了家,一把掀开父亲的衣服,他在父亲的身上,看见无数的、密密麻麻的畸形鳞片。
他终于相信了父亲口中关于鲛人的传说。
可是信与不信并不能改变什么,戏音是绕梁余音,永恒不散。
升腾的雾在眼中逐渐变化,成为一张惟妙惟肖的女子,红唇张合间是他熟悉的、令他心神要颤抖的戏音。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因何?因何……因何!
“因为祝英台是女的啊!”秦未双眼猩红、怒目圆睁,“臭/婊/子!给我滚啊!”
秦未朝那女子冲去,身体陡然失重,从三楼摔下。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最后,秦未回到了戏院中,纠缠他好几年的吸音和幻觉终于消失。
沈雪昭半歪头,唇角微微上扬,看着眼前秦未害怕的模样,火上浇油道:“她说不满意你的戏曲。”
“说你请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简直就是看不起她。”
秦未更加惊恐,倏地站起身,浑身颤抖,从碰撞的牙齿间溢出无法形容的沙哑嗓音,像是某种苟延残喘的生物。
沈雪昭浑身肌肉紧绷,眼眸微阖,警惕盯着秦未。
在沈雪昭错愕的目光中,秦未陡然冲向一旁的圆柱,竟想当场撞柱自尽。
沈雪昭快步追上,刚拽住秦未的衣领,耳边传来一句轻快的、愉悦的嗓音说道:“我很满意。”
“他为我选的人,都是极好的,他们的声音各有千秋。”
秦未显然也有听见,方才还一往无前的架势蓦地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