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花半夏因失察之罪被罚俸半年,但念她揪出真凶,暂降为代坊长。
史总管、齐敬泽包含薛洋、御马坊刘坊长也均被罚了俸。此案算是尘埃落定。
某日齐敬泽来禽坊找花半夏交代事情,看她神色萎靡,趁机安慰:“小夏,你要看开点,经过寿鹤一事,我们得以查出禽坊中的内奸,倒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花半夏点头,默了一息道:“是我大意了,害得您和史总管、刘坊长也因此受牵连。”
齐敬泽摆手:“说什么见外的话,不过我看是那个薛洋明显存心不良,总在处处针对你。此人有御史台撑腰,老夫也是拿他没办法,你日后万事小心,莫再要招惹此人。”
“是。”花半夏随口应道。
只不过她何尝不是谨小慎微,尽量避免招惹是非?
可有些人并不是你不招惹,他便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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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花半夏交付完对牌从内务府回来,路过御马坊时,看见两名侍卫拖着一个半瘫的男子往外走。
起初花半夏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等走近才发现,那男子……居然是——薛洋?
薛洋看样子刚挨了板子,外衫后泅出一片血迹,两条腿也面条似的拖拉在地上。
与花半夏擦身而过时,对上她打量的目光,薛洋布满血丝的双眸顷刻涨满愤恨与不甘。
花半夏却故意停下脚步,脊背笔挺地冷睨着他远去。
他不是五坊红人吗?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正神游,忽见齐坊长迎面走来——不对,如今该称呼齐副总管了。
“副总管。”花半夏笑呵呵冲齐敬泽一叉手。
齐敬泽看样子心情不错,整个人神采奕奕,满面红光的。
待侍卫一行人走远,花半夏悄声问齐敬泽薛洋被带走的原因。
“据说是前副总管钱宗政徇私舞弊,供出了薛洋。” 齐敬泽压声道。
“原来如此。”花半夏心下暗暗称快。
真是恶有恶报,上天终于开了回眼。
白家楼,螭奴听霜翎汇报完宫中的进展微微颔首:“很好,这次查出薛洋记你一功。继续盯紧万生坊,有任何动向随时向我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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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禽坊驯鸡场。驯鸡师老钟从一个摞满补丁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烧饼,正要开吃,突然被人一把夺去。
“哎!”老钟正着恼,扭头看见抢他烧饼的坊使刘雄,神色顿时一僵。
刘雄嚼了口烧饼,冲老钟大喇喇一摊手:“欠我的银子还来。”
老钟一脸苦相:“求你再宽限几日,等这月发了月钱,我一定还上。”
刘雄没接话,嗤笑一声扭头便走:“下职后我找你娘子讨去。”
老钟慌忙一把拉住刘雄胳膊,哀声恳求:“别,我娘子她身子不好,要是知道咱俩赌鸡的事,定然气得不轻。”
“关我屁事。”刘雄一脸油盐不进,言罢一对绿豆小眼滴溜溜转着,“除非——给我再加二两银子。”
“你——”老钟一脸气结,叽歪了几声却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花半夏本欲找齐敬泽交接事务,从斗鸡房经过时看到了这一幕。
她如今新官上任,对斗鸡坊的许多内情正需详加了解。
听见这二人因赌斗鸡起了纠纷,她当下未做声张,而是悄然躲到附近一棵大树后面一看究竟。
及至听完刘雄和老钟的谈话,她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
正要上前,忽见不远处一个背着竹篓的小伙径直走到老钟跟前,对他说道:“斗鸡坊禁赌,刘雄勒索你,为何不去告诉坊长?”
此人名叫江晓生,在禽坊专干清理鸡粪一类的粗活。
花半夏入坊时间不长,还没怎么同他打过交道。
只见刘雄不等江晓生说完面色一沉,回身指着江晓生骂道:“臭倒鸡粪的,要你管闲事!”
江晓生看也未看刘雄,放下粪篓便往坊长处走,却被老钟从身后一把拽住。
“晓生,算我求你了,别将此事告诉坊长,那样我的月钱也要被罚没了,全家还指望我挣钱吃穿。此事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太相信我驯的那只斗鸡,刘雄说和我赌五两银子,我……我便没忍住……” 老钟拉着江晓生声声哀恳。
江晓生闻言却并不买账,剑眉微蹙,一指刘雄:“他乘人之危,这闲事我管定了。”
老钟一时呆住。
刘雄却已挡在了江晓生身前,撸起袖子一脸挑衅地步步逼近。
“你敢不敢与我赌一场?”江晓生忽然扬起下巴问刘雄。
刘雄闻言嗤声一笑,神情像是在说:又一个傻子送上门来。
“赌什么?”他问。
“老钟与你赌的什么,我们便赌什么。” 江晓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