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关今年开春刚满十八,虽说只是中等相貌,但生得结实,人也机灵,正是铆足劲给自己攒媳妇本的时候。
他算了算,这包金银瓜子少说他也能分到几颗,足够寻常人家娶亲的花用了。
这可把小关乐坏了,回来一路抱着大包小袋的赏赐,嘴巴叽叽呱呱就没停过。
受小关感染,花半夏连日的疲惫也随之消散不少,只不过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她又垂眸思索起下一步计划。
这厢小关抱着东西昂首阔步跟在花半夏身后,边走两眼还边滴溜溜四下转着,打算看见熟人就好好炫耀一番。
不料熟人没看着,却见宫墙之内,头顶上空,一只白鹰正在低低盘旋。
确切地说,那是一只个头儿超大的海东青。
他正诧异禽坊何时让在宫里遛鹰了,就见那只白鹰箭一般俯冲下来,朝他身前的夏坊长迅速逼近。
很快,他注意到海东青红灯似的两只鹰眼,凶神恶煞般紧盯着坊长,乌黑、遒劲的利爪张开,眼看往夏坊长头顶抓来。
“坊长小心!”小关一声惊呼。
几乎同时,花半夏袖底的青钏不安地一动。
花半夏察觉到危险,抬眼看见朝自己飞扑过来的海东青,急忙闪身躲避。
与她擦身而过的海东青攻势未停,利爪顺势一探,划过小关的臂膀。
小关一声痛呼,肩头的衣衫登时破损,皮肉被爪出三道深深的血口。
这只海东青像是冲花半夏来的,一击未中后,又调过头来,张开利爪闪电般扑向她。
这次来势更快,花半夏眼看躲闪不及,心里已做好挨上一爪的准备。
不料海东青在半空身子陡然一歪,竟在被一粒石子砸中,硬生生扑偏了。
海东青吃痛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随即盘旋而起。
它不正常。确切的说,此鹰除非陷入癫狂,否则绝不会这般不管不顾追着人攻击。
这次正当它俯冲下来逼近花半夏时,青钏倏地从她袖中钻出,昂起身子,嘶叫着冲海东青吐出分叉的红信。
已飞到花半夏跟前的海东青,看见小青蛇似也是一惊,鹰瞳猛缩,攻势稍缓。
便在此时一枚袖箭冷不丁飞来,将这只海东青贯了个对穿。
海东青飞在半空的身躯一顿,发出一声尖锐痛苦的嚎叫,一面扑腾着翅膀坠落在地。
花半夏只见前方一滩血迹中,白色的海东青挣扎了两下终于一动不动了。
两名侍卫快步赶来。适才的石子和暗器显然是他们所发。
“什么情况?”
“这只鹰是你们禽坊的?”
花半夏朝两人摆摆手:“禽坊饲养的海东青身上都有标记,这只不是。”
“那它从哪来?为何袭击你们?”
花半夏摇头。虽然被抓伤的是小关,但这只海东青的目标明显是她。
这是偶然,还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
正出神,旁边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一片稀里哗啦的响动。
花半夏转头,只见小关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他原本拿着的那些大包小袋以及金银瓜子撒了一地。
“小关!”望着倒在地上的小关,花半夏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让她心里发慌,脸色骤变,两条腿也不听使唤僵在原地,缓了片刻方跟着两名侍卫上前。
小关身子僵硬挺直,两眼圆瞪,瞳孔上翻,仅露出两坨诡异的眼白。
一名侍卫蹲下身,伸手去探小关鼻息。
须臾朝花半夏和另一名侍卫摇了摇头。
死了?
可他只是肩膀处被海东青抓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花半夏只觉后背寒意直往上窜,浑身的血液好像也停止了流动,一时不可置信地望着小关:明明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一个人……
这么想着,她视线落在小关被海东青抓破的肩膀上。
那有两道寸许长的口子,伤口连同周围露出的皮肉,不知何时全变成了青黑色。
一名侍卫走到那只海东青尸体旁,正要俯身检查。
“别动!”花半夏大喊一声,“海东青的爪子淬了剧毒!”
*
海东青杀人事件后,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元熙帝很快下令封锁消息。
但纸毕竟包不住火,此案还是迅速惊动了整座皇宫,一时间人心惶惑。
这次遇袭的是一名小坊使——下一次呢?
倘若被袭之人换成皇子王孙、公主皇妃,亦或天子本人又会如何?
幕后凶手是谁?淬毒的海东青又为何突然飞入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