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女士，我就跟你说加一个世界时钟就行了啊。”明桀总是爱开玩笑这么称呼她，但声音温暖又略带撒娇，“我今天去体验了一节舞蹈课，刚到家。”

“你去跳舞？”视频里妈妈的眼睛一下亮起来，“Daniel，你从小就不喜欢跳舞的，该不会......”

“My boy went dancing?”继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戴着一顶牛仔帽探头进入画面，“遇到心上人了？”

“Hey Henry！这帽子太酷了！”明桀笑着打哈哈，“要是真有对象，肯定第一个介绍给你们认识。”

“Brother！”这时弟弟Dylan也挤进画面，把镜头都怼歪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

“要不你暑假来找我？”明桀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我带你吃遍这边的美食。”

几人热闹地聊了一会，直到又剩下妈妈一个人。她犹豫了一下，“那边是快到清明节了吧？”

“嗯。”明桀注意到妈妈眼神的细微变化，“要是我去祭拜他，你会介意吗？”

“傻孩子，”妈妈的声音又恢复了开朗，“他毕竟是你爸爸，给了你一半生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虑我。”

挂断视频后，明桀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电脑前。看到非著名黄君有新动态，眼神一凝。

他盯着那条“最讨厌的人说了最想听到的话”看了许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点开私信界面，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开始打字，然后发送。

庄程躺在床上思绪飘散时，私信的提示音打断了他，是KAI的私信。庄程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快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KAI：听到最想听到的话，是不是也会对讨厌的人有所改观呢？至少说明那个人懂你，不是吗？

庄程看着这条消息，心脏怦怦跳。前不久，这个叫KAI的人给他发私信，跟他道歉，并说他当年是对的，直男被室友掰弯的事是假的。

他才想起七年前的事——他们两人在付瑶的直播贴下吵过一架。真是讽刺，他竟然浑然不觉地亲手吃了自己的瓜！让人知道肯定得笑掉大牙。

所以这个KAI……是明桀。

明桀竟然给他发私信？没认出他来吧？那条被吻的动态应该删得及时……吧？一种隐秘的激动让他回复了明桀。

和明桀在网上联系就像在玩火，万一明桀认出他，事情会不可收拾。但他似乎对危险的事有着隐秘的着迷。他有意试探过几次，明桀应该是没认出他，他这个形象确实和现实差别很大，看不出来很正常。

他手指轻敲手机键盘。

非著名黄君：不，他不懂！他就是随口说的骚话，骚话多的人总会有一两句说到人心坎里。

KAI：听起来你好像对他很了解？

庄程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非著名黄君：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这句话很像他的语气？

发完又嘀咕一句，我这不是在证明我了解明桀吗？

KAI：我有点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你说的第二点是什么意思？

庄程靠在床头，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没有人会真的爱自己，每个想要的东西都带着一定的条件，所以他说服自己他不想要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把自己用冷漠围起来，把人推得远远的，说自己不需要和人亲近。但是偶尔，他也会在深夜里感到心防崩塌。

年轻时他会在这样的时候去找人肌肤相亲，而现在，他想跟明桀——一个搞得他焦头烂额的人——说自己未曾跟人说起过的事。

非著名黄君：我从未见过我父亲。今天听到一句话让我想起他，提醒我他不爱我。最近这段时间，我突然发现我是很害怕小孩的，可能是遗传了我父亲的冷漠。

明桀看着这行字，非常意外。虽然已经知道庄程网上和现实中说话不太一样，但是这么坦白自己的身世，又是另一个意外。

KAI：这么巧，我也有个不怎么样的父亲。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非著名黄君：有缘你个大头鬼！

庄程想倾诉的心情被这句话完全破坏了，心里咆哮：（整天到处撩，摊牌那天还说喜欢我，现在又在网上跟别人说有缘！）

明桀勾起嘴角。他摸不准这人是真的生气还是在掩饰什么，但这样的反应实在可爱。

KAI：不过我觉得，正是因为有不好的回忆，我们才更清楚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说呢？

非著名黄君：但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KAI：血缘决定不了一切。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发完这句，他又补充道：“就像今天，我看到一个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但他跳舞的时候散发出热烈和激情。我想他一定也努力为自己寻找一片净土，可以真实地做自己。”

庄程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明桀以为他不会再回复了。却在沉默很久后突然咆哮。

非著名黄君：不要在我面前夸别人！

明桀看着这行字，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在吃醋吗？他明知道说的是他，还故意吃自己的醋吗？真有趣。

而在手机的另一端，庄程把头埋进枕头里。一个擅长花言巧语，用假笑骗过所有人的骗子，为什么偏偏是他看穿了自己？

善用语言迷惑人的人，也更容易看穿别人的伪装吗？

但更可怕的是，他明知道对方是明桀，还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世，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在期待被明桀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