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琳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凡事大致的方向对了就好，没必要抠得太细，会很累。

大学的时候听同寝室的女孩子说自己的恋情，一点点分析对象给自己什么备注，约会时的语气，上网查星座mbti的习性与应对方式……沈曼琳觉得挺夸张的，恋爱不就是为了让人快乐而存在的么？既然这么复杂疲惫，既然要如此互相折磨，那为什么还要恋爱呢？

此时此刻，她懂了。原来是情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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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琳话说得不在乎情面，像是在兴师问罪。后来她每次回想的时候都会觉得张浔脾气挺好，刚打算敞开一点儿心扉，就被将计就计地无理取闹地责怪，而她非但没生气，而且还能负责到底，继续开车把人送回家。

沈曼琳一通情绪输出后有点儿忐忑，张浔越沉默她就越后悔，眼看着还有两条路就要到家，她也不再盯着窗外发呆，而是有些坐立不安地、频繁地瞥着张浔的侧脸，企图从她的表情中推断出她在想什么。

可惜张浔的表情过分平稳，然而就在她第一百零八次收回目光时，张浔却突然停了车，迎着沈曼琳的疑虑，她指了指路旁的便利店：

“介意我去买点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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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琳自然不介意，不仅不介意，还跟着下了车跟到了便利店，在柜台前眯眼看墙上香烟的价格，只是这几年不买烟，熟悉的面孔都涨了不少，光看着惊人的数字就已经打消了大半想买上一盒的念头，于是张浔拿了一篮子东西过来时，沈曼琳还啥也没看中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瞟到张浔挑选的物什上——一堆五花八门的瓶瓶罐罐，花生米和下酒菜。

当着店员的面，沈曼琳不好说什么，等张浔买完单后，顺手抽了两根棒棒糖结账跟上。两人刚走到车旁，沈曼琳就开始戳张浔的胳膊。

张浔打开后备箱：“干嘛？”

这不是我该问你的吗？沈曼琳道：“咳，你……买这么多酒干嘛？”

张浔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嘴皮子一动吐出一个字：“喝。”

“……”当然知道你是喝！！沈曼琳感到智商被严重低估，她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你要回家酗酒啊？”

张浔关起后备箱：“偶尔借酒消愁。”

愁……大概有一部分是因她而起。沈曼琳有点不好意思，追着她去驾驶座，撑住她要关上的车门：“诶，那你也不能靠酒精啊？你是医生你应该懂得比我多啊，这多不健康——”

“心理健康也算是健康的一部分，”张浔无奈地看着她卡在车门里的腿，“人类的消化代谢系统和情绪心理状况息息相关。在吃吃喝喝的同时，大脑也会分泌多巴胺、内啡肽来舒缓情绪。”

“但酒精的副作用也很大呀，俗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嘛，与其喝酒，不如做点别的事。”

“什么事？”

张浔的眼神有点冷，沈曼琳咽了口口水，欲盖弥彰地剥了刚买的棒棒糖，努力对她笑道：“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

她身形扭曲地卡在门里，落在张浔眼中不免有些奇怪，勾起的唇角处口红被糖果蹭得有些晕开，漂亮的桃花眼娴熟地做出一个wink，活脱脱的勾引姿态，一个可能的猜测轻而易举地把张浔心中搅得天翻地覆。可她心中越是波涛汹涌，头脑就越是冷静，面上的表情也越加冰冷。

她挺喜欢沈曼琳，这也是她不想和她随意乱来的原因。自从上次沈曼琳被下了药，与自己发生了那些事后，张浔身为一个心智健全、并没有在修无情道的女同，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没有这一茬前，她还能做到心如止水地撩拨与接近，可某些事一旦发生了，她就再也回不去了，上次只是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便难以招架地浮想联翩，克制了许久才克制住不管不顾亲吻她的冲动。所以现在沈曼琳在她面前邀请她做一件能放松心情的、“两个人一起做的事”，顿时就让她方寸大乱，她必须要用额外的严肃与冷漠，才能做到不在她面前失态：

“什么事。”

她企图用紧蹙的眉头与眼中的嫌恶劝退车门里的女人，可骤然降至冰点的气压却也没能吓到平日里挺敏感的沈曼琳，也许她感觉到了一丝疑惑，可也就只是歪了歪头而已，下一刻就继续宣布道：

“不如咱们一起……”

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张浔一边下定决心要在她说完后后立刻拒绝她，一边又很难预测自己的行径，就在她脑内天人交战之际，听见沈曼琳单纯道：

“不如咱们一起去打拳吧？”

啊？

“……”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张浔突然就很想笑，她借着转头看时间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窘迫，问道，“现在？”

“嗯嗯。”

沈曼琳的眼睛亮亮的，让刚刚把她想得污浊的张浔难以抵抗：“这么晚了，健身房还开么？”

“我手机有NFC，”沈曼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快乐地举起手机，“乐耀现在智能化管理的都。”

张浔作最后的挣扎：“我……晚上吃得很早，万一低血糖……”

沈曼琳万分得意地从裤兜里又拿了个棒棒糖出来，不由分说地剥好了塞她嘴里：“喏！百香果味哒。”

甜意迅速弥漫自舌尖，霸道地充盈了口腔。见张浔再也寻不着借口，沈曼琳问她：

“走吧？”

*

她们到达乐耀的时候快要十一点，乐耀平日里敞开的大门已经关了，门口的灯也灭了，沈曼琳吐了吐舌头去打开，与张浔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