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没有骗我?”
李颐只觉心肠都要断了,尽管未有怀他生他时的记忆,可他扑进怀中时,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心安和欢愉,似心中被缺的那角满满当当被填满了。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住地点头,“是,千真万确。”
身后,祁嬛的声音传了过来,“嫂嫂,你这几年在哪,怎么才回来,怎么又变作公主了,你不知道兄长一直在找你吗?他甚至在长生殿……”
“够了!”
李颐遍体发寒,打断了她之话语,“本宫不是你的嫂嫂,本宫与他早在三年前就已和离。”
祁嬛刹那面如白纸,摇摇欲坠,抿了一下唇,“那殿下,你这次回来是……”
李颐没应,而是伸手牵住了儿子的小手,这才缓缓俯面,居高临下道:“霡霂是我皇族血脉,我已禀告过父皇,他自今日起便改姓李,和你们再无半分干系。”
“不……”祁母毫无体面地嚎哭,看着李颐坚硬如铁的面容,膝盖一软,径直便跪了下来。
“蔺儿是我的命!殿下怎能把我的命夺去!这三年来我悉心照料,未有一日离得开他……”
“祖母。”
祁蔺泪眼汪汪,仰面看着李颐,似在无声祈求。
李颐慢条斯理道:“祁老夫人先起来,说出去旁人还以为我欺负了老人家去。”
老国公静静将她扶起,转面,低声道:“灵均,你未死这便是天大的好事。蔺儿再怎样也是我们你和敬恒的血脉,你要将他改姓,我是无二话,可是敬恒可否知道,眼下他人尚不在京。”
她进京是最好的马车,祁淮序怎可能追的上她。
眼下还不知在何处呢。
李颐闷声笑了笑。
“国公爷不必费心传消息过去了,父皇金口玉言,木已成舟。蔺儿往后便随我了。当然,待他长大成人之后,他若要认回你们,本宫绝不干涉。”
耳边传来国公爷的叹息声。
李颐未理,只是低头对儿子笑道:“皇宫里什么都有,还有许多人陪你玩,你绝不会闷的。”
祁蔺懵懵懂懂地看着她,眼里还是不舍的泪花。
李颐温柔地替他拭泪,哄他。
“你皇爷爷还等着你回去呢,还有太子舅舅。蔺儿,娘亲会把最好的一切,通通都给你。”
祁蔺依偎在她怀中,呜咽了一声。
“殿下,你没看见蔺儿不想走吗?”
祁嬛出口有些咄咄逼人,显然攒够了戾气与不满。
“殿下就如此为所欲为,全然一点都不顾过去的情分了吗?”
这就受不了了吗?
从前他们是如何待她的?
虽不曾想起那些往事,但看到这座宅院,她仿佛有一种深深的压迫之感。
李颐仰面缓缓注视前方,眸光逼紧,失笑道:“或许是我从前太不济了些,你不过是一个国公家的女儿,胆敢如此和我说话,连我的太子兄长,皇帝爹爹都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你以为你是谁?”
一股浓浓的强权迎面而来,安国公立即道:“嬛儿,向公主道歉。”
祁嬛闷声站在一边,仍是不语。
李颐没什么耐心,将祁蔺交给奴仆送上马车,自己则是唤来一个宫里跟来的老妪,“她对本宫不敬,该当如何?”
“回公主的话,重者处死,轻者打十大板子,再打十几个耳光也就是了。公主不必跟这样的人置气。”她眉飞色舞道。
祁嬛立即唇色发白,祁老夫人哭着冲了出来,护住了她,“嬛儿还未出嫁,不能受此屈辱,公主若要罚便罚我吧,是我之过,未有把她教好。”
“好,好一个母慈子孝!”
李颐拍手叫好,“念在你教养我儿三年,我便宽恕你这次。但祁小姐今日如此待我,也教我明白你们祁府是何等家教,令我眼界大开 !”
她扬眉,看着祁嬛冷笑道:“抄儒家经文百遍,本宫今日便替祁府教你了 !”
说完,她再无停留,立即登车而去。
过了一会儿,方才那老妪悄悄过来,掀开窗帷,“公主心善,还是罚得轻了,今日这事必定会传开,老奴我去圣上面前如何交代?”
她面色凝重,极是不满。
李颐余光瞥过一旁的祁蔺,轻轻转面过来,摇了摇头。
她立即退去。
李颐阖眸,心想,她到底还是给了祁府体面了,也好,也算全了他这三年来的供养血莲之情。
不管是出于亏欠还是何种心理,他到底还是实实在在剜了三年的心头血,也熬坏了身子。
今日她全了他亲妹的颜面,也算还了回去。
两不相欠。
他日相见,她不会再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