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嘉猛然回头,双眼直视枪口:“你们把我的朋友怎么了?我要去告诉院长,把你们都关进监狱!”
“如果我们要进监狱的话,那个院长应该下地狱。”东亚男子无奈地耸耸肩,“我们只是为了完成造福人类的项目搜罗一些实验品罢了,等新世界的福音降临,你们投胎到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都能幸福。然而在我们介入之前,你的院长就一直在搞人口贩卖的生意,那些聪明的结实的孩子卖给富贵人家,至于比较残次的嘛……”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享受卖关子的快感,“也许会被拆成零件送到黑市吧,或者是打包卖给我们做实验。”
“你骗人!”奥莉嘉急得满脸通红,“院长怎么会是这种人!他宁愿自己饿肚子都要给我们留下面包,还给我哥哥找到了好心的人家!”
“你现在最好祈祷,”东亚男人神秘一笑,“你的哥哥不是跟你一样瘦弱。”
奥莉嘉张大嘴巴几欲尖叫,东亚男人暗示面具男下命令。面具男没有迟疑地说道:“动手。”
“不!”
一股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东亚男人感到气管里有一股火辣辣的痛觉,低头一看枪管已化为铁水滴落。随着温度持续增加,他不得不拉着面具男连连后退:“这个女孩是替身使者?”
奥莉嘉感到身体里有一块冰和一团火在纠缠,可这种毁灭感给她带来了无穷的力量。她怀疑自己快要死了,正在经历回光返照,轻轻帮安娜合上眼睛。
接着一拳砸破墙壁碎屑四溅,从二楼一跃而下。
“好险啊!”幽灵房间里,三个人都在喘着粗气。
凌寒席地而坐:“果然,沧渊这个人和面具男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有看到什么关键信息吗?”安博里欧通过一道无形的“门缝”窥探外界,“顺便提醒一下,她差不多察觉到我这个空间系替身使者的存在了,如果你还要用贝斯查阅她的记忆,我不敢保证能让你全身而退。”
“真不巧,我刚看到她觉醒了替身能力,再多看几分钟就是重头戏了。”
“你当你在追番呢,别说几分钟,耽误半秒你就会变成烤乳猪。”朱斯蒂娜敲敲他的脑袋,“话说沧渊疯了吗,今晚她这样搞,明早的深圳特区报都要加紧重印头条。”
“她愿意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安博里欧伸出两根手指,“一,朗基努斯计划进行到了关键阶段,不允许出现任何阻挠,她宁愿暴露一切都要消灭我们;二,朗基努斯计划已经完成,无所谓暴不暴露,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了。”
“听起来哪种都好糟,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就是沧渊的更年期到了,半夜空虚寂寞忍不住想发泄一下?”朱斯蒂娜看凌寒半天没接话,试着让话题轻松一点。
凌寒直起身,认真地说:“半秒,足够了,再让我和沧渊接触一次,相信我!”
沧渊缓缓降落在京基大厦顶层,这是深圳所有建筑群的顶点,象征着繁荣的新高峰。相隔不远的地王大厦是仅次于它的宏伟高楼,但比起毫无特色的京基大厦,它头顶的两柱巨大避雷针更符合地标的定义。
凌寒和朱斯蒂娜缓缓从虚空中踏出,沧渊毫不意外:“看来还有第三人在,但你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是啊,奥莉嘉。”
尽管沧渊面不改色,凌寒仍能看出她眼皮稍微跳动了一下,不知是故作镇定还是真的毫无波澜,不紧不慢道:“奥莉嘉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为朗基努斯实现而存活的沧渊……”
火光流转,动若惊雷。凌寒还没反应过来,焚烧的烈焰已经劈开他胸口重聚的凝胶铠甲,朱斯蒂娜惊恐地转向他,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她身上的铠甲也一同炸开。
“唔。”接着是气势磅礴的两脚,伴随着破空的尖啸重重砸向他们的腹部,凌寒和朱斯蒂娜双双口吐鲜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踢向地面。当他们还在无助坠落时,沧渊乘踏炎风赶到他们前面,又飞起一脚,把他们踹向高悬的圆月。凌寒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的脊椎已经断了。
“抱歉,等到了新世界,我一定会在你们的坟前献上一束白菊。”
在他们终于失去了向上的速度时,残破的身体已经能比肩稀薄的云层。沧渊还是瞬闪到了他们前面,没有一丝怜悯,提刀挥落——
“就是……现在!”
他俩的四肢早已无法动弹,身上唯一能使用的“器官”只有替身,一双凝胶制作的手杂乱无章地拨弄着贝斯,宛如逝者留给世间的辞世诗。
“院长!院长!”奥莉嘉失魂落魄地跑到院长的居所,简破的老式公寓墙砖都残缺不全。院长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将要发放给他们的毛毯和衣物,桌上有一点稀粥,除此之外就只有满墙的奖章,这是他数十年如一日为孤儿院无私奉献的荣誉。
她松了口气,突然感到手上黏糊糊的,抬起一看竟然鲜血四溢。她紧张地检查一周,身上却没有一处伤口。
“唔……有鬼啊!!!!”
奥莉嘉一个跟头跌坐在地,因为一个双面怪物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左边神圣高洁如天使,右边头角峥嵘狰狞似恶魔,身体虽为人型,却拖着一条鳄鱼的鳞甲长尾。它保持沉默,两幅面孔一齐望着奥莉嘉。
“你……”奥莉嘉愣住了,她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的触觉、视觉能和怪物链接。她试着让怪物抬起手,怪物听话地照做了,跟抬起自己的手一样不需任何努力。她又试着让怪物跳起来,它搬动笨拙的双脚,拼了命地蹦跶着,甚至露出一丝可爱。
奥莉嘉被逗笑了,她感觉这只怪物和哥哥很像,会装成动物的神态哄她开心。
“来,转个圈!”
怪物忘乎所以地旋转起来,奥莉嘉开心地直拍手,结果怪物长长的尾巴扫到勋章墙,让整面红色的墙壁坍塌下来。
奥莉嘉顿时面如土色,不知道院长回头会怎么惩罚她。可是勋章墙落下后,墙面上俨然暴露出一扇狭窄的门。
她已经无所畏惧,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刚露出缝隙时就有一股暖气拂面。她很诧异,在暖气堪比黄金的城市,每个供暖的地点都被严格登记,但好像不包括这里?
越往前走,越不真实。长长的走廊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油画,她没上过学,但还是能通过基本的审美判断那些画作价值不菲。
走廊尽头是华丽的厅堂,水晶吊灯下的一切如梦似幻,白天给他们做饭的两名护士正亲昵地坐在院长腿上,那是书上描绘过的“资本主义异化下不健康的男女接触”。嬉笑打闹中他们开了一瓶新的葡萄酒,血滴似的液体流淌到院长衣服上,他却猥琐地笑着,毫不在意。
“院长?”
三人大惊失色,奥莉嘉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鲜血不断滴落在手工定制的昂贵地毯上。
“奥莉嘉,你不是睡觉了吗?”护士想来抓住她的手,被她一把甩得老远,这个枯瘦的小女孩突然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院长,你不是说,我们的粮食很难撑过这个冬天?”她扫了眼台桌上的饕餮珍馐,涂了蜂蜜的黑麦面包竟然被搁置在最角落。
院长扶了扶眼镜,和蔼地说:“我们当然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吃饱饭,可为了保护更多的孩子,我不得不吃得稍微好一点,才能更好地照顾你们呀。”
“骗子。”
“奥莉嘉,你的手怎么了?”护士察觉到不对劲,奥莉嘉好像被割了大动脉一样,血流如注。
院长终于失去耐性,抄起一旁的灯座朝她丢去,护士捂住眼睛尖叫。
“哥哥,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吗?”
此时此刻,无论身处北极圈内何处地点,只要醒着的人往窗外望去,都会以为太阳在地平线上提前升起。
“这是什么?你们快过来看!!!”
空军基地内,几十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深圳特区的位置,雷达上有一大片范围被白色覆盖,似乎有一颗□□在深圳最繁华的地段爆发。
“怎么可能呢……”
安博里欧捂着伤口艰难地站立起来,他的双脚插在幽灵房间里,因为整条深南大道的柏油路都被恐怖的热量熔化,不幸开车经过的行人瞬间变成气态。在这种环境里人类是不可能存活的,他站着是因为朱斯蒂娜最后给了他一套凝胶铠甲。
此时那两个奄奄一息的人正躺在幽灵房间里接受凯特先生的贷款治疗,安博里欧在沧渊发出那恐怖的攻势之前将他俩转移进去,在短短一瞬间内房间的入口被正面击中,已经不再是绝对安全的庇护所,两个空间的大门若隐若现,敌人可以轻易攻入其中。
这完全超出了替身能力的范畴,沧渊的替身无疑是规则系之下的最强者。不,她的威势甚至让星月色变,单论破坏力已经半步跨入神明的范畴。
“我会克制,让伤害集中在你们无法逃脱的范围内。”沧渊做好了准备,轻声说。
安博里欧恍惚间又看到了怪诞的人马、群星流转的天空、歹毒奸诈的神父,还有勇敢站在海面上的少女。她切断了绳子,将生的希望留给他,独自去面对已然登神的强敌。
此时此刻恰如当年。现在,轮到我了。
“徐伦姐姐,你当时也会害怕到颤抖吗?”安博里欧使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满布血丝的双眼直视夜空中的太阳,“来吧!!!沧渊!!!!!!!”
“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所有店都关上门,像是一座废墟”
“你看到的所有人都半睡半醒”
“你独自一人,走上街头”
低音吉他的协奏突兀地出现在此处,声音很小,在烈焰的轰鸣下不足挂齿;声音很大,足够让安博里欧和沧渊都清晰地听见。
沧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仿佛看到了掌管命运的神祇,似笑非笑地站在凌寒身后,不然怎么解释每到关键时刻凌寒就能觉醒新的替身能力?
“命运,命运,倘若你是真实存在的神明,我凡夫俗子这一击,你能否接下?”
她掏出一把匕首,洞穿自己的心脏。替身“血与铁”多年来一直吞噬着她的鲜血来给予掌控温度的能力,而终极杀招则要献祭自己存活的可能。双面怪兽站在她身后,一张面孔叹息哀歌,一张面孔怒火中烧,下一剑足以凿山破海!
“Победанаступитдорассвета(胜利会在黎明前到来)!”
女孩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
奥莉嘉趟在一片废墟之中,衣不蔽体,但她并不觉得冷,周围的空气暖如地下热泉,将她紧紧包裹住。
她想起哥哥给她讲的那个故事,卖火柴的女孩看到了温暖的火炉、油滋滋的烤鹅,以及堆满礼物的圣诞树,最后在火光中见到了奶奶。可在刚刚焚灭天地的大火中,她什么也没看见。
火柴熄灭后,女孩应该是死了。
死后是一片荒芜。
“哇……”东亚男人和面具男从漩涡中走出,感慨道:“这是何等恐怖的伟力,老大,你确定要用她测试虫箭吗?”
面具男在她身边坐下:“奥莉嘉,你杀了很多人。”
刚刚这一击让睡梦中的城镇灰飞烟灭,但奥莉嘉还是用虚弱的声音反驳着:“是你们先杀了我的朋友,我恨你们。”
“奥莉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杀死安娜的并不是我们。”面具男凝视着即将到来的黎明,“这个世界有一套严丝合缝的运转体系,人们把无法逃离的位置称为命运,从生,到死。少数人想过要改变这一切,终究被当成损坏的零件更换,但我们不同,我们想换掉整台机器,让所有人从中脱离,去自由追逐作为‘人’的愿望。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奥莉嘉终于愿意与他对视:“我哥哥说,想让所有人都吃上面包。”
“很难,人类是自私的物种,有些人就算怀里有一千个面包,也不会愿意分给他人一个。除非……”面具男拍拍她的肩,“加入我们吧,我们能够做到。”
“你们能实现共产?”奥莉嘉呢喃道。
“多年后苏联会不复存在,无论什么主义都可能失去意义,唯有让人类吃饱肚子是永恒的议题。”
“给,”东亚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黑麦面包,“快吃吧,我还为你涂了蜂蜜呢。”
奥莉嘉小口品尝着,这是她第一次尝到涂了蜂蜜的黑麦面包,很甜,很松软,让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慢慢吃哦,”东亚男人也坐到她身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衍,他是咱们的头头,今后咱们就是同事了,一起来做点大事吧。”
深圳竟下起了雪,可能是数百年来第一次。
沧渊的四肢近乎蜷缩成碳棒,躯干也焦黑一片,体内的器官早已无法支撑正常生理功能,是残存的替身能力让她吊着一口气。
“他们告诉我……共产主义会实现……”沧渊气若游丝,“我真的好想看到那一天……”
“放心吧,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但绝对不是依靠神明的‘朗基努斯’,否则,走在这条路上牺牲的所有人都被辜负了,”凌寒蹲下来,“我们还有很长的征途要走,等到那天你的灵魂会在天上知道。”
沧渊释怀地闭上眼睛,枯萎的身体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刚刚凌寒发动了新的替身能力——《早上好,早上好》,简简单单的置换,让沧渊转移到幽灵房间内,连带她恐怖的攻势一起。安博里欧在危急之中也不忘把出口面朝天空,那一刻无与伦比的热射线击穿了天际,造成罕见的气象变化。
“我的房间暂时报废了,”安博里欧淡淡地说,“倒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些我母亲的遗物。”
“我很抱歉……”
“没关系的,我有你们,还有爱伦姐姐,我比沧渊幸福太多了,不对,应该是奥莉嘉。”先前凌寒把看到的记忆共享给了他们。
“别这么说,幸福与不幸怎能拿来攀比,”凌寒长叹一口气,这几天叹气的次数比他之前几十年都多。
“还搁这伤春悲秋呢?Holy shxt!”朱斯蒂娜急得揪掉自己几撮头发,“你们tm抬头看一眼。”
安博里欧环顾一周,登时感到头皮发麻,此时他们站在化为焦土的深南大道中央,武装部队的直升机将他们层层包围,地上的包围网也随着枪口上膛的声音逐步逼近,更有数不清的记着夹杂其中,用高清镜头记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朱斯蒂娜突然像抽筋了一样,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对着人群凹出怪异的造型。安博里欧疑惑不解:“你在做什么?”
“我想我的前男友们在头条上刷到我时说‘天呐这妞还是那么辣’!”
“神人,”安博里欧紧张地扯扯凌寒的衣角,“我房间里温度还没降下去,咱们要怎么全身而退?”
凌寒仿佛没听到世间的喧嚣,依旧双目紧闭静静缅怀。突然他用自己的嗓音唱道:
“把你画在驶入车站的一截列车上”
“橡皮泥捏成的搬运工,打着玻璃领带”
“突然间有人出现在旋转栅门”
“你又见到那个双眸如万花筒的女孩”
深蓝的法阵铺垫在他脚下,逐渐上升将他与奥莉嘉覆盖。一具幻化的人形模糊地出现,很快闪烁成实体,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被脚下的尸体吓了一跳,可片刻迟疑之后,他的眼神再也挪不开来,颤颤巍巍地蹲下,轻轻抚摸奥莉嘉失去血色的脸颊。
“奥莉嘉……是你吗……”老人热泪盈眶,抱起她焦黑的身体,“她最后有说什么吗?”
“她应该在想你,想你教她的那些加减乘除和英文,还有崇高的信仰。”
朱斯蒂娜不忍心再多看,撇过头偷偷抹眼泪,顺便问凌寒:“你这是什么替身啊?”
“《露西在满缀钻石的天空下》,”凌寒平静地注视着兄妹重逢,“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能召唤对方心里最珍视的那个人,即使她已经死去。”
“听起来很适合营救拐卖人口。”
“别破坏气氛。”
凌寒贴到老人耳边:“我的能把你们一起传送回你刚刚所处的地方,貌似是黑龙江边陲的一个小县城,您的中文也说得很熟练,能告诉我分开之后这些年你在做什么吗?”
萨沙·伊万诺夫哽咽道:“我在半路上被丢下,辗转多地想要回去,可当我赶到时只看到夷为平地的雪原。我以为她肯定不在了,就来到中国定居。我在东北开设了一家孤儿院,教孩子们数学和英语,没想到今天……”他悲痛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时间到了,法阵再度出现,兄妹二人被光晕笼罩,凌寒挥挥手:“再见,萨沙,奥莉嘉,感谢你们为孩子、还有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所做的一切。”
火警、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安博里欧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国家一般怎么处置恐怖分子的?”
“这下不得不支持朗基努斯了,但愿神级替身能帮我们修改全世界的记忆。”朱斯蒂娜哀嚎着举起手,不知道这是她今天第几次投降,不过十几辆警车层层包围,枪口与喇叭齐刷刷地瞄准他们,天罗地网下根本没有逃逸的可能。
“怎能就此止步……”凌寒握紧拳头,“孟平还在敌人手上,乔夕下落不明,我们要是栽在这里,一切就全完了。”
赤红花火爬上他的脖颈,绘出妖冶的纹路,他的眼里燃起焚天的烈焰。安博里欧难以置信地惊叹道:“你不会又要觉醒替身能力了吧?难道你真是小说的男主角?”
凌寒不语,手中浮现印度传统乐器西塔琴,两名异国来客瞬间明白,是那张专辑里唯一印度风格的歌曲。
“我们在讲述你我之间的距离”
“还有那些把自己藏在幻想之墙背后的人”
“永远不要瞥见真相,当它们逝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啊……”
以凌寒为中心百米之内,所有黑压压的人群都闭上眼睛,张开嘴巴,任由口水在嘴角流出,彷佛陷入梦游。
“快跑!”
安博里欧和朱斯蒂娜马不停蹄地跟在凌寒身后,路过警察身边时也没被阻拦。他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你这是什么招式?群体精神攻击吗?”
“怎么可能这么夸张,”凌寒矢口否认,“是记忆阻断,我让他们在十秒内阻断了五分钟的记忆,就算五分钟前他们就得到任务赶来现场,也会在此刻怀疑‘我在哪里?我在这干嘛?’用来逃脱再好不过。”
十秒不长,对速度远超常人的替身使者来说也够用。眨眼间三人已经拐进指挥部大厦的一楼大堂,把沸反盈天的人群抛在脑后。
“首领在几楼?”
“你问我?”朱斯蒂娜一脸懵,“我只是个小喽啰,你问我食堂在几楼还差不多。”
这下可把凌寒难住了,时间紧迫,指挥部大厦少说也有四十多层,一层层搜索肯定来不及。
“凌寒!”
熟悉的声音出现,凌寒蓦然回首,断裂的路灯旁站着一位瘦削的少女。
“乔夕!”
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臃肿的身体跨越数十级台阶,把乔夕拥入怀中。
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断开,凌寒狠狠喘着粗气:“我刚刚差点就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他感到一丝异样,“乔夕,你怎么……”
“我不是完全的乔夕,”她解释道,“我把我的意识附着在替身上,本想通过水分身前往险境,没想到出来之后本体不见了。我能感受到大致的方位在这里,没想到你也在,这街上的惨像,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啊!”
“说来话长,沧渊死了,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你的本体,多拖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危险?看来是需要我登场咯。”
凌寒和乔夕往外望去,释怀地笑了,张东缓缓踏上台阶。虽然只分别了几个小时,可三个人都像脱胎换骨一般,千言万语不言而喻。
白瑜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啊呀,没想到春节没过完指挥部就这么热闹,大家都急着返工吗?”
“有加班费的话我没意见。”朱斯蒂娜摊手。
安博里欧沉默地望着眼前这群青年,好像又回到了绿海豚监狱,勇敢的少女带着她的朋友去拯救世界,甚至她和乔夕的脖颈上都有一颗星星。
“砰!”
铁幕重重落下,将大门彻底封锁,饶是张东开着加速都没反应过来,他警觉地跑到门口查看,随后摇摇头:“密封得太好了,连通都没法穿透出去。”
凌寒不以为意:“这也太搞笑了吧,随便去楼上找个通风口你的连通都能穿到外面,再不济乔夕也能走排水口出去,想把咱们困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恐怕不是想困住我们,”乔夕警觉地说,“也许是要阻止外人支援我们。”
“你说得对,”前台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把所有人吓了一跳,“最后的舞台,不是人人都能拿到入场券。”
“你?”凌寒看到面具男身后的布景是闪烁的夜空,想必此时他在天台上,“你把奥莉嘉骗得好惨,能做出这么多惨绝人寰的行为,我不信你真心要用朗基努斯造福人类。”
“无妨,现在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我了。”面具男说出动漫里大反派的台词,将镜头一切,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孟平赤身裸体地浸泡在巨大的培养池内,神色安详,像是沉睡在子宫中的胎儿。
“果然……你们的目标是孟平!”凌寒额头渗出一层冷汗,“等着吧,我们这就来收拾你。”
信号戛然而止,屏幕一片雪花。张东摩拳擦掌道:“还在等什么呢?一起上去把他揍个满地找牙。”
“是啊,我们一起行动,胜算会高很多。”乔夕点点头,随后忧虑道,“但他这么无所谓地暴露自己的位置,小心有诈。”
“放心吧,咱们几个不是有一大堆保命能力?我的加速,你的水,安博里欧的房间,朱斯蒂娜的凝胶,白瑜的替身封印,就算神级替身真的来了咱也能碰碰!”在经历了先前一役后,张东的自信空前膨胀。
凌寒突然开口:“白瑜先生,您知道夏衍是谁吗?”
“谁?没听说过,”白瑜仔细回忆了一会,“如果是组织的人,你应该问问吴霜序,他比我更早入伙,也许知道的多一点。”
还是别了,此刻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吴霜序。凌寒心想。
“还等什么呢!这可是拯救世界的任务!”朱斯蒂娜举起手,“冲冲冲!!!”
“加油 !”
大厅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音传到更深层的地下,温柔地潜入某人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