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白,晨露熹微。
陶绾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惊慕过来的时候就见到齐陟仍在院中。
她惊了一瞬,却见面前青年摇头,小声叮嘱:“别吵到她,昨日后半夜下了雨,记得让她添件衣服。”
说罢,他就离开了。
昨夜他原本离开了,心中却仍是不安。又恐惊扰陶绾,他便在她房外站了一夜。
刚到北镇抚司就撞见了一早就过来的齐邈。
连续吃了他好几次闭门羹的齐邈看到他,连忙就跑去道:“三哥,昨晚……”
齐陟瞥他,“嗯,我知道。”
昨夜齐府一整个大变天,刑部的人来了便将齐绍夫妇二人带走了。
因顾忌齐太傅曾教养过先帝同当今圣上,再加上如今齐陟在朝中的地位,旁的与案情无关之人,倒是安然无恙。
齐邈早知道齐绍的为人,对于如今的形势也早有预料。
“可……他们为何将母亲带走?”他看着齐陟这副淡漠的样子,心中忍不住焦躁。
齐绍做的那些事情,母亲可从未掺和啊。
“作伪证,按大魏律法应关押三年,若能证明她是受人胁迫,可酌情减刑。”齐陟说罢,不愿再同齐邈说什么,抬腿就往北镇抚司中走。
齐邈此时再忍不住怒气,他跑到齐陟跟前拦住他的去路,气道:“什么作伪证,你在说什么啊?母亲向来温柔敦厚,根本不可能插手那些事情!我真是不明白了,她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让你这样待她!
你知不知道,你每每离京办差,她有多担心?可她知道你不喜她,从来不敢来见你!七年前若不是母亲保你,你能活到今日?”
齐陟脸色微变,他掐住齐邈脖颈,冷声道:“七年前的那桩事,你没资格提。我早不欠你们任何人的了。
你若有心,回去便命人搜查当年下人的踪迹,或许还能找到些许证据,让她少吃点苦。以后齐家如何,跟我并无关系。”
说罢,他松开齐邈。
平日里百姓路过北镇抚司都不敢多有停留,昨夜动静太大,他们都有所耳闻,许是人的好奇心作祟,都尽可能近地看着他们。
卫辽过来的时候见这些人围在外面,再看看司里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个眼刀过去,人们纷纷离开。
齐邈得以呼吸,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齐陟。
他出生时齐陟就已经随着虞秉彝征战,他知晓自己有一个同母兄长,可从来没见过他,偶尔想去将军府,却也总被人拦在门外。
府上也极少有人提及他,外界传闻却众多纷纭,齐邈便时常缠着母亲跟他讲兄长的事情,可后来真见到他,齐邈发觉,不论每一种说法,都和真实的齐陟大相径庭。
看来母亲也不甚了解他。
七年前将军府落难,齐陟身边的那个圆脸的小侍卫被带到府中,他亲眼见到齐陟为了一个下人被齐府中的护卫打的发不出声音来。
原以为他性情冷淡,可原来……他也会为了人拼命。
他对着那个小侍卫倒比对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要好的多。
“今日事务繁杂,指挥使怕是抽不出功夫来招待您了。”卫辽当即对他下了逐客令。
齐邈眼眶发红,他嗫嚅道:“对不起三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想你回家。”
他没再多说,垂着头就走了。
齐陟默然,转身往直房中走去。
“不对,你这身衣服……”卫辽见他还穿着昨日那身衣服,惊讶道:“你不会一夜没休息吧?”
他随意坐下,仿若方才无事发生。
齐陟换上一件干净的公服,不在意道:“刚进北镇抚司的时候,尚能连续三日不休息,如今怎么了?”
“如今不一样,你将来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人,倘若不注意保养,万一将来力不从心了怎么办?”
齐陟:“……我年轻,经得起折腾。”
卫辽:“……”
他这是说自己老?
笑话,他们只差了一岁,好吗?
梳洗过后,齐陟看着那只七扭八歪的荷包,扬起一抹笑:“还有一样,我好事将近。”
他面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和街上抢到糖果的小孩没甚么区别。
卫辽从没见过这样的齐陟,一时有些震惊,又看他将那只荷包挂在腰间,瞬时话都说不清了,“这是先前在永川我们见到的那个?”
不怪他印象深刻,实在是陶绾这绣工实在是拙劣。
齐陟轻哼,“这本来就是赠予我的。”
当时还平白让卫辽和高瑀看去了,给他的东西,第一眼就该给他看的。
卫辽汗颜,心说,也不会有人同你争抢。
这头陶绾刚醒就听人说了齐府的事情,她匆忙梳洗,出门就见到姚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