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今日她真的背了谋害太子的罪名,想必这些事情便会石沉大海。
齐陟对着两册书,所有的事情瞬时明了。
妙春膏一案,很多事情都是傅障来做的,傅守仁并未插手,即便几月前顾怀澈已命人将傅障和林翰押进邺京,也只能判傅守仁一个治家不严。
元成帝顶多不过是让他赋闲在家。
可如今,他们已经掌握了实实在在的证据,距离傅守仁伏法又近了一步。
齐陟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溢出来一阵苦涩,此前他总以为猜到她离开永川的目的,可其实,他并未全然猜对。
她在灵州九死一生,他却有心无力。
她在永川留下字条,要他做好眼前的事情,不管她有什么事,他都不要插手。
他听了她的,只在京中布局,可一想到她远在千里之外,且有着性命之忧,他几乎是将那张字条翻烂了才能阻止自己不去找她。
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绝不能割舍的事情。
夕阳西下,天渐渐呈出琥珀色,金黄色的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映照在青年淡漠的面庞上。
陶绾站起来道:“如此,那我便回去了。”
青年沉默寡言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失落,但面上还是扯出一抹笑。
齐陟见她越过自己就要往外走,抬腿便挡在门口。
陶绾微怔,想起来方才桑辰和曾青的模样,嘴角上扬。
“大人还有何事?”她问道。
齐陟垂下眼睑,往日里冷峻淡漠的一张脸,此时稍显孤寂:“你来,只是跟我说这些?”
“嗯,这些东西在我手上难免会出意外,交给大人才更稳妥。”陶绾眼圈微微一红,她低下头试图掩藏。
青年却乍然凑近她,“是吗?可我不是只想和你说这些。
我还想问你,你一个人去灵州,心里怕吗,一个人闯进西戎军营,杀了哈比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想过回来吗,还有你身上的伤口,疼吗?”
陶绾直觉眼睛发痒,伸手抹去,湿润一片。
她擦去泪水,看着齐陟道:“很怕,我闯进西戎军营的时候,只想杀了他,报我爹娘的仇,也为了护住灵州城中的百姓。我那时……想过回来,也想过死。”
泪水渐渐铺满了少女的面庞,她哽咽着道:“伤口很疼,药也很苦,太苦了。”
话未说完就被人拉进怀里,滚烫的泪水连续不断地打在他的公服上。
待两人稍稍分开的时候,齐陟胸前便湿了好大一块。
陶绾窘迫地低下头,却听见男人轻笑一声。
他的下巴轻轻地抵在陶绾额头上,“阿沅,我也是第一次恋慕一个女子,我不知道究竟是自何时起,我早已经不能把你看作是老师旧友的一个小徒弟。
颍川重逢,你我对面不相识。我猜忌过你,也同你交过心。
金水再遇,我只恨我蠢,明明在颍川时我就多有疑虑,却仍是不敢确定。我原以为我在这世上早已经是孤身一人,发觉你仍在世,我想这辈子即便你永远都记不起来又怎么样,我终归会护你一世安稳。
只是后来我愈发贪心,妄想我与你之间的牵绊不只有儿时的那份情谊,我还想要更多别的,与旁人不同的。”
他眼眸愈发温柔,“自景平元年,我便只为复仇而活,再无可撼动之物。可你出现了,我只愿此生再无终点,盼与你天长日久。”
陶绾脸颊温热,她伸手触碰他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跳的和她一样快。
“疼吗?”她抬眼望着他,眼中充斥着心疼。
却见他凑近她耳边道:“我若不这般,哪能知道,你对我的心,同我对你是一样的?”
那日陶绾手中匕首刺入的时候,本是收着力道。
他在刀尖舔血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来?
只是她对他似有隐瞒,他本想用上些苦肉计,哪曾想,苦肉计是用了,小姑娘也跑了。
陶绾看着他愣怔一瞬,不禁后怕,“你……”
她抿嘴,“齐陟,以后不要这样了,你得学着爱惜自己的性命。我也会学着一切事情和你一起商量,不会再瞒着你了,也不会再伤害你了。”
齐陟将她拥入怀中,“阿沅,我会惜命,也会爱惜你。这辈子,我们不要分开了。”
陶绾伸手回抱住他,“嗯,我们一直在一起。”
感受到她的动作,齐陟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那你……”
“糟了。”陶绾松开他,“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天已经沉了下来,这么晚她还不回去,恐怕陶纤得担心坏了。
原以为她过来也不过是将东西交给齐陟,等她回去的时候也不晚,也误不了什么事,如今……
齐陟看她这副恨不得立马飞回去的样子,笑得胸腔轻震,“放心吧,我早让人传信去姚府了。”
陶绾连忙就道,“你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