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总有最苦的时候,你不例外,谭逸和谭瑞安也不例外。”
“但这个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他们。”
曲秀问:
“什么意思?光靠一枚锁?”
红霞说:
“对,就是这枚锁,可以帮谭逸撑过他最苦的时候,也可以帮助谭瑞安。”
曲秀又不说话了。
红霞便说:
“或许你觉得奇怪,但我说了,这一切都取决你相不相信我——我帮助你之前,应该也对你说过一样的话,这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曲秀说:
“那我怎么用这枚锁?”
红霞说:
“你不用学会怎么用,拿到手,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曲秀说:
“意思是我现在先不用拿?”
红霞说:
“到了时候,会有人送到你手里。”
曲秀说:
“那是什么时候?”
红霞说:
“那个时候取决于你自己。谭家的命运,也在你手里。”
曲秀说:
“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
红霞说:
“时间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不过现在,你可以先试着换个方法过日子,换个方式教育你的孩子,日子过得通透了,孩子的心你更清楚了,说不定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但是很多时候,有舍必有得。”
曲秀说:
“你又来对我说教——我怎么教我的孩子,我有我的方法。”
红霞说:
“你这样,会把他逼到死路的!”
曲秀说:
“逼到死路就会死了吗?还有,之前你说的那什么代理人,让他们也别来了,老是在我家楼下转,看得心烦。”
红霞说:
“……我说过,无论是生活问题,还是学习问题,你都可以向他们求助。”
曲秀说:
“我为什么要向他们求助?我过得好好的,我把儿女养得好好的,要他们干嘛?”
红霞说:
“我是真的好心帮你。”
曲秀说:
“用不着,你们跟我的方式不一样。”
就在这时,补习班的严老师拿着试卷过来了,他走路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经过夏晓风身边时,把正在“窃听风云”的他吓了一大跳。
他低着头翻试卷,刚进门:
“陈老师,A班学生的试卷……噢,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忙。”
陈红霞飞快地将九宫锁塞进手提包里,然后起身接过试卷。
她笑了笑说:
“没事,你给我就好。”
严老师经过夏晓风身边时,还瞥了眼他的试卷,夏晓风汗流浃背——方才光顾着听俩人谈话了,答案都是乱蒙的。
这时,陈红霞看了看手表,一脸微笑地对曲秀说:
“那行,谭逸妈妈,今天就聊这么多,后面有什么,我们微信再联系哈。”
她突然公事公办,像极了补习班里热情的老师,仿佛跟方才面无表情、神秘悬乎的她,并不是同一个人。
曲秀明显还想问些什么,陈红霞却离开了办公室,两杯茶自斟满后,二人便再无碰过一回。
她望着那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神色疑惑。
然而,提交完分班测试卷、表示自己还是不想读补习班、正在下楼梯的夏晓风,眉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心跳剧烈,他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曲秀不清楚,但完整经历过“天台坠落”一事的他太清楚了。
谭容来到家中后,曲秀的态度有所好转;因为谭逸性格的变化,曲秀甚至也看到了自己的优点,甚至想邀请自己到家中做客了。
那握在她手中的“苦命”,在那个炎热的夏天,终于开始往旁边不一样的轨道上转去。
谭家的阴冷与潮湿,挥之不去的霉味,破碎窗户下的血与土,在曲秀的转变中,一点一点、一滴一滴,跟着风散去。
红裙女人口中那句“那个时候也取决于你”,不过是取决于曲秀究竟什么时候释怀。
释怀她的充满创伤的童年青年,释怀她伤痕累累的家庭宗族,释怀她优秀的、或者并不那么优秀的孩子,看见她重新开始的生活。
夏晓风想到几个月后曲秀带谭逸去吃那一顿自助餐,他便彻底了然了:
原来从此以后,谭逸的母亲,便学着释怀“舍与得”了。
甚至,她还要在那个炎热却冰冷的夜晚,学着释怀选择死亡的“舍”。
这便是握在曲秀手里的命运。
那么……
夏晓风垂下眼睛,走出补习班的通道,走到青空之下。
那么……我的“舍与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