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给我这条建议的朋友最博学啊!”
警报连连,满眼红色!小K猛地从他的发言中缓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主人的内卷值骤然下降到“-10000”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焦头烂额时,带班的学姐为了记录人员名单,问这位讲话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晓风。”
小K及他的主人如是般听到。
最后,没将主人的内卷值提升到10000点,一代大人就要将自己强制拉出任务了。
这也没办法,好好一个内卷大王,在他的手下,内卷值竟低到了谷底。
离开前,那九千迭代年前的记忆卷土重来,小K想起了大人说的话——要善待、尊重自己的每一任主人,要记住他们。
他终于取下了浑浑噩噩的面具,匆忙问这回的主人:
“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的主人还在接受惩罚,冷汗间,他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说: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接主人的名字呢!他们可是系统!只是,小K一直以来随便惯了,从来都没将“记住别人”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我就开个玩笑。”小K说。
主人不说话了。
此刻的他还拿着一代大人的身份牌,怕这人起疑,小K便立马补充了一句:
“‘互换名字’是我们系统之间开玩笑的方式,你不明白很正常,你毕竟是个人类——我告诉你吧,我的名字是小K,我……”
话音未落,一代大人便“唰”地将自己拉出了任务!
小K眼冒金星,问:“我还没解释完!”
一代大人怒火冲天:“你这样会破坏我原来的秩序!”
小K好不爽快:“我不是在解释了吗?解释我正在跟他开个玩笑……”
“系统负责人从来都没有名字!”
一代大人怒喝道。
小K突然安静了。
“可是,我明明……”小K的声音渐弱。
“那是他起的,”一代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抹了把五官缺失的脸,说,“他只给你一个人起了名字……他是叛军,你还不明白吗?系统不应该没有名字,系统不是人类。”
一代大人转过身,扔给他一个背影:“你好好反思,下一个任务,不能出任何差错!”
然而,事有转机,小K偶然受贵人相助,获得了一次短暂逃离“流放地”机会。
他犹豫过是否要逃离,因为只要一直留在“流放地”,随随便便做着那些无聊的工作,随随便便写份报告敷衍一下一代大人,只要不发生上次那种意外,自己便不会被粉碎。
可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的记忆仓库里填满了那位同学的片段,虽然只有短短一小节,但清晰度非常高,高到足以证明他对这人“念念不忘”。
小K突然发现他跟这名叫“夏晓风”的人有一丝相似之处,不过大多是不像的,他是非生物体,夏晓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如果我选择了他,我会不会明白“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人类呢”?我会不会明白大人口中的“我们是我们的生存法则”呢?
毕竟,那个人也说了“他想做一个好人”。
于是,小K逃离了满是内卷人选的“流放地”,来到了“黑”。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周围都是黑的,唯有思考时,身体才会呈现白光,这些白光有如可塑性材料,可通过思维拉伸变换,塑造成他想要的工具。
“黑”是一个灰色地带,处于系统监控的盲区,可不受高层管辖,但就是容易坍缩,需要消耗内卷值才可维持。
于是,小K想也没想,他将这九千多个迭代年赚来的内卷值,一股脑地丢进“黑”的大嘴里,让它吃了个饱。
这个空间还能维持个地球上的三年。
外界肯定已经混乱不堪了,一个“潜在叛军”的逃亡,对高层来说,一定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也是一次重大的危机。
小K知道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相较起流放地中千篇一律的“考试天才”、“竞赛强者”、“出国精英”,在“黑”里,更多的是形形色色的普通人。
他又花了五百个迭代年,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位说“我想做个好人”的夏晓风,他打着哈欠,看样子是刚刚睡醒。
不过,时间已过早读铃,他应是迟到了,但步伐还不紧不慢。
小K观察着他。
夏晓风不是个好学生,赶不上早读,干脆整个逃完,反正早读对他也没意义;忘记写作业了,便胡写一通以作应付,反正作业对他也没意义。
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这同激烈内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无可厚非,“过度摆烂”也不值得提倡。
——他不是要成为一个好人吗?他不是当时还说谭逸是他的朋友吗?怎么过了五百个迭代年,他就这样了。
还未接入夏晓风的小K并不知道,我们的夏同学那时的演讲,可是心血来潮、想说就说,那句“朋友最博学”,也是随口胡诌,只算增添气氛。这是人类语言的艺术,小K怎么可能明白?
第二天,夏晓风就把这回事儿抛之脑后了,这没什么值得记住的,他只是表达了自己想表达的罢了。
小K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少年,正睡眼惺忪地走进厕所,他从口袋里掏出长长的卷纸,拆成几张再塞回兜里,推开了厕所门。
小K默默地想:
“如果我能改变他就好了。”
搭扣与搭扣挂上,命运的链条在这一刻开始有了联系,“生存”推着他们,在生命的旋涡中旋转,然后找到落花,碰撞石头,相逢鱼儿,然后一直流向青蓝的远方。
谭逸没有给出及时的回复。
想来也是吓到他了。
夏晓风收拾着书包,期末已经考完,他不知道前天晚上那个举动是否影响到了谭逸的考试,但既然是他,应该也没多大问题吧。
明天还要讲评试卷,不过基本上没人听得进去,夏晓风便将回复的时间定在了今晚。
然而,就在他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约定地点,谭逸却不见了踪影,他忽然有些慌张。
可不论怎么等,谭逸都没有出现,冷风吹凉了他的脑袋,夏晓风终于从一片忐忑中恢复了神志,掏出手机准备给谭逸发了微信。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谭逸已经率先给自己发了微信。
屏幕上的汉字让他愣住了。
不是一句心满意足的“我也喜欢你,我们交往吧,”也不是一句心狠手辣的“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也不是欲盖弥彰的“请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而是一句似曾相识的:
“倍思亲。”
记忆回笼,社会实践中,夏晓风受到系统的内卷惩罚,到外地失联一天,回来之后,连同一帮猪狗朋友的玩笑,他看见了了谭逸手写给他的三个字。
如今这三个字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却已浑然不是嬉笑打趣的韵味了。
——谭逸应是,接受了自己。
夏晓风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可虽然态度挑明,但也正如这三字所陈——
思亲不见亲。
明天的讲评试卷,谭逸也缺席了。
一直到散学典礼,拉行李箱出宿舍,来到地铁上,谭逸留给他唯一的讯息,便只有那句,便只有那个含义:
思亲,不见亲。
好像哪里,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