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霜刃妥协道:“好罢。那你晚上为什么睡不着?”
云归处故作玄虚道:“其实昨晚有人敲门,你听到了么?”
试霜刃怪道:“门不是都被拆了么?哪里来的人,又敲得哪门子的门?”
云归处说:“那就怪不得了……”
试霜刃已有些烦躁:“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呀!要说就痛痛快快地说,弄得神神叨叨的,好像昨晚有神仙下凡来找你共赴巫山云雨似的。”
云归处扬唇一笑,手掌一拍:“姜小公子还真猜对了!”
试霜刃愣了一下。
只听他接着道:“昨晚我本睡得正香,可未过多久,我就听闻一阵敲门声响起。一开始我也奇怪,心想门不是拆了么,又哪里来的敲门声?”
“待我仔细睁眼一看,竟发现一位身着彩衣华服的女子仙气飘飘地从门外款款而来,甫一见到她,我就晓得她一定是天上来的神仙——毕竟我也算是见惯了人世间风华绝代的女子了,可像她这样清冷绝尘的,却是从未有过。”
试霜刃嘟囔道:“说得神神秘秘的,不就是做个春梦么,有甚么稀奇的……”
云归处却不理他,只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只见那美人微微一笑,好像天地间都要失了颜色。我不禁感到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正想一亲芳泽之际……”
他却停了下来,转而笑眯眯地看着试霜刃。
虽是春梦,可毕竟是别人的,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普通的春梦好像也多了几分自己体会不到的旖旎味道,于是试霜刃终是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云归处作出一副可惜的表情:“然后……然后我就被睡相很差的姜小公子一脚踹醒了!唉,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场巫山云雨之行!”
试霜刃:“……所以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要说的还是这件事情吗?”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云归处却感觉自己好像听得见试霜刃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了。
“开个玩笑罢了,小公子不要太当真——”
话音刚落,云归处就听得耳畔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他却躲也不躲,只让试霜刃的短刃堪堪擦着耳畔划了过去,“笃”地一声钉在了门框上。
“谁?!”试霜刃的眼睛盯着外面,怒喝一声。
这可把云归处给吓坏了——他怕的不是刚刚差点儿被试霜刃伤到,而是试霜刃一折腾,这还没好全的伤口一下子就崩开了,又往外晕开了一片血渍。
站在门外的鬼阳也被吓了好大一跳,手里拿着的滚烫的茶水也倾洒了些许出来,落在地上滋滋地冒出白色的雾气。
“哎哟!可吓坏老头子我了!”他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一脸赔笑道,“我寻思着你们二人应当起来了,就来送壶热水给你们洗洗脸……”
云归处叹息道:“您有心了。把热水先放那儿罢——我同他闹了些别扭,恐怕……”
鬼阳忙不迭地点头:“自然、自然!”
他心中暗自感慨,道这所谓的“夫人”原来是个男子,他竟然一直都未看出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不堪重用了。
以及……这凑在一起的两人脾气怎么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幸得昨晚试霜刃未出手,否则他与鬼阴之人只怕早已是两具尸体横陈于此!
鬼阳心里哆嗦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热水,跟见了真的鬼似的飞快地走了出去。
“看他蹑手蹑脚的,我还以为是想做什么其他的事,害得我下意识就出手了,”试霜刃微一抿唇,从床上跳了下来坐到桌前,“你该杀了他们的。”
他本来可以一击必中的——尽管可能杀不死人。
但是也许是因为伤口,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的短刃好像失了些准头。
“为什么?”云归处问,“因为他吓到你了?”
试霜刃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犹犹豫豫地说:“不是。我只是还没有办法相信一个昨天晚上还想着杀了你的人,我觉得比起担忧日后会不会遭到报复,好像还是杀了省事。”
云归处叹息着说:“但杀戮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
试霜刃嘴硬道:“但总是能解决大部分事情的。”
云归处无奈地说:“虽然江湖里有很多事情都可以靠着刀剑来解决,但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杀人,反而会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你说的,杀了他们是为了防止日后的麻烦。可你不是知道的么?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你确定现在能将这个人找出来灭口么?”
“不能的话,你又为什么要将不确定的种子变成既定的事实呢?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你是太天真还是太死心眼,还是说是你的师父把你教得太坏。”
“如果你的父母和师父没有好好教你到底应该怎么才能在江湖上活下去的道理,那你现在跟着我学也不算太迟。”
试霜刃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