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道:“没有没有,不过我老眼昏花,看岔了去。”
云归处笑嘻嘻的:“是么?那老婆婆下次可要看准点儿再动手呀——省得那畜生没死,还吓得我心惊胆跳的,险些抬手就打。幸得反应及时,才没伤着您。”
他们俩叽叽喳喳的交谈着,饶是试霜刃再累,睡眠质量再好,也被吵得睁开了眼。
他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云归处所在的方向。
只可惜眼前始终模模糊糊的,又是更深露重之时,他脑袋浑浑噩噩,竟未察觉到云归处面前还站着个人。
云归处说:“呀,怎么把夫人给吵醒了?这可不好,还是快快睡回去罢。”
试霜刃皱着眉,刚想说他又在玩什么新鲜花样,便被人伸手一点睡穴,登时脑袋一空,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妇人道:“你们夫妻感情倒是深厚。”
云归处点点头,坦然道:“毕竟我与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老妇人也笑了一下:“只可惜从今夜起,你们就要阴阳两隔,欲哭无泪!”
说罢,她又抬手朝云归处袭来,瞧她的身手,竟同老者半点挂不上边。
云归处侧头一躲,却还是被削下一缕鬓发来。
“其实按照我的性子,我是不愿意同女人动手的——”云归处道,“更何况是这样年迈的女人。”
话音刚落,云归处身后的木门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啪嚓”一声碎成了两半,掉落在屋外的滂沱大雨中。
若非他躲得及时,只怕下场这样悲惨的便是他了。
“我曾听闻,江湖中有一对夫妇,他们一人为阳,名唤‘鬼阳’,一人为阴,名唤‘鬼阴’。”云归处一边游刃有余地躲避着老妇人的攻击,一边侃侃而谈道,“这鬼阴鬼阳二人本是一个邪教中的师兄妹,但因不满邪教压迫,便叛逃出去隐居山林,不问江湖中事,这才得了二十余载宁静光阴。”
“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这偏僻之地再遇二位前辈,实乃幸会之事。只可惜两位前辈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还想半夜讨我性命,着实令人心寒。”
鬼阴面色一变,手中长刀舞得猎猎作响,却偏偏拿云归处无可奈何,甚至此人尚未出手,依旧一派好整以暇的闲散模样;而自己不留余地,已感到些许疲惫。
若长此以往下去,被这人杀掉,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略一咬牙,从腰间掏出一柄长鞭,此时窗外倏地亮起一道惊雷,将那漆黑长鞭上沾满血迹的倒刺映得油光发亮,令人胆寒。
要是被那长鞭抽到,只怕要被硬生生地刮下来一层皮!
“不过一个……闲散浪子罢了。”云归处微微一笑,将剑柄握在手中。
鬼阴眼前一白。
当利刃出鞘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她输了。
而且输得很彻底!
她明明苦练了三十多年的功夫,对阵过无数敌人,却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输得这么难看,甚至连自己的独门绝招都还没来得及使用,就已被打得站不起来。
她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腹部,终于像是一个佝偻年迈的妇人那样,因疼痛而慢慢地弯下了自己的腰。
鬼阴不甘心,但却不得不怒吼一声:“老不死的!你就打算站在那里看着我死么?!”
鬼阳嘿嘿一笑,终于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像是一只灵巧的鸽子那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云归处说:“你好像不想和我打的样子。”
鬼阳点点头:“当然。因为我打不过你,而我也没有那样的勇气来找你送死。”
云归处笑道:“你倒是个看得很开的人。”
鬼阳说:“如果看得不开的话,我早就死在了教派里,哪里还能在这里苟且偷生?”
鬼阴却气得牙痒痒:“我说你为什么就只是在那里看着,原来你是想让我去送死!”
鬼阳说:“这就是你没看开了——其实早在一开始你就已经清楚自己打不过他,却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要试试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有这样好的运气能够拿下他。”
“但是很显然,不管你的运气有多么好,都无法和这个人的实力对拼。”
鬼阴哽了一下:“那你怎么知道,如果我俩一起动手,怎么会拿不下他呢?”
鬼阳说:“你看,你又在置气。莫说是你我二人了,就算再多来几个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鬼阴不说话了。
因为鬼阳说得都是对的,再争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云归处笑嘻嘻地说:“你一直待在房顶上不下来,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给我送被子来的呢。”
鬼阳苦笑道:“被子没有,网兜倒是有一个。”
云归处道:“那就算了。网兜是盖不住的,你们走罢。”
鬼阴愣了一下:“你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云归处怪道:“我难道和你们有什么仇怨么?”
“你们收留了我们在此入住一晚,甚至还给了些好酒好肉招待我们,我要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哩,难道还要恩将仇报杀了你们才算了事?”
“不过,我虽能原谅你们妄图杀了我的这件事,却无法容忍你们日后还对其他无辜路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