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已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云归处的——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说一些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的话,来表达一些很别扭的关心。
但是云归处自恃阅历的说教态度却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们之间年龄差了很多么?经历差距又有这么大么?怎么云归处总是作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这只会显得他很呆很傻,像是连站在他身边都觉得不够格一般。
况且不要说父母,甚至连师父都没有用这样的话语来说教过他,他又凭什么……
试霜刃默不作声地掀开自己的衣服,将已经染血的纱布给揭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个很怕痛的人,取走纱布的时候动作很慢,尽可能地小心,却还是无法避免地碰到伤口,让他忍不住地发出吃痛的抽气声。
云归处苦笑一声,看着试霜刃那副痛得不行却咬着唇不肯叫唤的模样就觉得泄气。
他轻叹一声,任劳任怨地走上前去,蹲下来想帮他换纱布。
“你这样犹犹豫豫的,只会痛得更久罢了,”云归处说,“我来帮你。”
“不必了,”试霜刃态度很强硬地拒绝,“我自己来,不用你照顾。”
云归处愣了一下,好言相劝道:“好啦,现在时间紧迫,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而且你这样给自己上药也不方便,不是么?”
试霜刃轻哼一声,闷闷道:“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反正又伤得不重。”
话虽如此,可他脸色都疼得白了不少,哪里是像他说得这样轻松?
看着试霜刃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还有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态度,云归处只觉得自己就算有再好的脾气,也要忍不住爆炸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只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拽着人的手臂把他拉到了床边坐下。
试霜刃被他这么没轻没重地一扯,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他刚想破口大骂,便被云归处截住了话头:
“姜小公子明明清楚地知道自己尚未痊愈不应出手的罢?我也不想多费口舌再和你讨论甚么杀不杀的问题了,不过我却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不服气我对你的管教。”
“但你要记住了,现在可不是在姜家,你我现在是走在找寻秘籍的路上,你总是动不动就受伤,还总要我照顾你,我带你走难道是为了让你坐享其成么?”
他心情不好,不仅下起手来毫不留情,连说起话来也不大好听。
试霜刃的伤口被他压得生疼,眼眶里不知不觉就洇了湿气。
“啊——痛死了!!你轻点!”试霜刃痛得大叫,“王八蛋!!你又这样!”
云归处冷笑一声:“小公子不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么?再痛也得先忍着,不然伤怎么好?”
试霜刃痛得握着云归处的手臂泄愤似的抓,报复性地在他的皮肉上留下了四五道斑斑红痕,要是再重一点的话,恐怕就要见血。
试霜刃生气道:“你是故意的!”
云归处面无表情地扯谎:“姜小公子不要含血喷人,这是必要的流程。”
毕竟对付这种被宠坏了的小孩,没点毒辣手段是行不通的。
试霜刃是真恨不得能一口热血喷他脸上。
好不容易上好药,正打算给人拉起衣服的当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好像是脑袋不小心撞到门板上的声音。
云归处回头一看。
鬼阳正揉着被撞红的额头一脸抱歉地看着他:“抱歉,又叨扰二位了。”
云归处微微一笑,顺手将试霜刃的衣服给系好:“没关系,我们已经完事了。”
鬼阳老脸一红,却还是强自镇定地说了下去:“方才夫人差我来问,不知二位今日何时启程,我和我夫人也好准备一番,为二位饯别。”
云归处点点头,道:“我们一会儿便走,麻烦你们了。”
鬼阳尴尬一笑,连连摆手,摇晃着身体恍恍惚惚地走远了。
唉,果然没有门就是没有隐私空间啊,云归处默默想道,看鬼阳的表情,绝对是误会了什么事情罢?
不过仔细回想起方才他所说的话,想让人不误会似乎也挺难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试霜刃,只见他好像才刚刚从疼痛之中回过神来,泪眼婆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云归处都已经做好他要大发雷霆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