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以齐备完善的学规章程、丰厚的藏书成为文人的汇聚处,亦是大多读书人的朝圣之地,造就无数才能者。
是以朝廷不少高官子弟,皆在此受教。
鸿山书院能获此招录,属实难得,更何况能被选中的师长运赴讲学,机会更是少有。
可正因机会少有,而书院出色师者大有人在。且她阅历尚浅,入院任教名不正言不顺,讲学一事更不该落在她的头上。
她想了想,与陆怀远委婉道:“山长,今次子安深陷北巷一案,虽证实了清白,可牢狱一遭,多少存了污点,讲学一事,还望您予以斟酌,另择他者。”
陆怀远疑惑地看着宋凝霜,不过转瞬,便明白了她此刻所想。
她向来不争,凡事专致,且心思颇重,为不累及书院以及他,是以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得罪别人。
思及此,陆怀远笑了笑,不甚在意:“本就清白,何来污点。再说,此事机会难得,你去最为适合不过。”说着,他眼眸微眯,语气也淡漠了几分:“而那些风言风语,你无需理会,陆伯伯我自会处置。”
范伯舟此人,不难对付。五十出头的年岁,也是时候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宋凝霜反应极快,自是领悟到了陆怀远话中之意。
但她不同,除方才所虑,陆怀远是知晓她是女子的。不止惜可她的才华,还有因祖辈的渊源,加上父辈们从小就认识的情义,她才能入鸿山书院任教。
当今世道,女子作先生,有多少人敢想,且能够成为先生的。
几重因素下,宋凝霜才格外谨慎。与她而言,任教不止是一份生计,亦是心中所想。
何况,入薛湛书院讲学,翘首企足的何止一二。有利处,就免不了人心浮动。
即便她身有铁骨素兰心,也需得浑趟于世俗之下。但为五斗米折腰,她从不觉可耻。
宋凝霜一直知晓陆怀远对她有所偏向,可她不愿惹事,避开锋芒是真,而并非惧怕。
“陆伯伯,莫再为安儿耗费心神了,您已经为我做的够多。”多到不知该如何报答。
她默然垂头,过得片刻,再度开口道:“且咱们书院德才兼备的先生大有人在……至于其他,与我而言,眼下虽偏隅一方,却已是满足。”有时候奢求太多,心神反受其累。
殊不知她越是这般明白事理,越会受人欺凌。
既然选定宋凝霜,当然有陆怀远一方面的关照,但也并非凡事存有私心,他是经过权衡,才作下的决定。
“是也不是,俗话说善谋者谋势,不善谋者谋子。”陆怀远一笑:“也不全为你,书院总该给年轻人多一些机会。”
“可是……”宋凝霜还想再说,陆怀远却直接阻断了她的话。
“安儿,你只管前去,一切有陆伯伯。再说我相信,薛湛书院亦是你心里想要踏足探询之地。”
杨光旭是在宋凝霜书房等她的,见她进来,便起身上前,笑吟吟道:“如何?”
宋凝霜闻言,一阵茫然,眨了眨眼,疑惑问道:“什么如何?”
这般沉得住气?杨光旭以为她在故作矜持,笑道:“别瞒了,我已经知道了。”
“你且说来,我当真不知你所说何事。”
幸而四下无人,其余几位先生皆去授课,并未在书房当中,杨光旭也不担心谁听了去:“还能什么,薛湛讲学的事。”
宋凝霜看着他:“此事山长刚定,你怎会比我先一步知晓?”
闻言,杨光旭心头一怔,在她的目光逼视下,支支吾吾着:“我……这是……”
不用猜也知道,除了陆怀远还能有谁。她也没在意,越过他,从案桌下的横屉中取出一块帤巾。一边擦着一边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特意等着来问我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