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过头去,“苏姑娘放心便是,裴某定会查清此案。”
苏念感受到裴慎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只干巴巴的安慰道:“我并非质疑大人品行,只是怕麻烦大人太过,惹了大人不快。”
裴慎的表情明显的松了下来,让已经习惯了裴慎面无表情的苏念有些不适,她听到裴慎低低的声线。
“苏姑娘不必担忧,裴某第一日见苏姑娘便言,若有需要,尽管来寻裴某。此话依旧作数。”
这倒是让苏念有些发窘,往日的记忆又在脑中回荡,苏念敷衍的应了两声,端起茶杯喝着。
“此外,裴某知苏姑娘与端王殿下交情匪浅,但端王殿下被陛下委以重任,日理万机,若有急事,还是莫要打搅殿下为好。”
苏念听着,也觉在理。她刻意没寻宋祈年,便是觉得身份敏感,他毕竟已是订下了婚约。
不对,苏念反应过来,宋祈年订下婚姻,新历帝体恤,已然减少了许多庶务,怎会日理万机?
苏念若有所觉的看着坦然的裴慎,赞同的附和着。
“大人所言极是。”
不找便不找。
屋子里的炭火很足,苏念被烤的脸色发红。她打开窗户的一条小缝,刺骨的寒风瞬间席卷而来,苏念看到了楼下快速涌动的人群。
实际上,身穿粗布袄子的百姓,只是少数,那些没有袄子的百姓,只能在码头,或是在河边,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却仍得不到温饱。
她问:“大人可发现今年京中格外寒冷?”
说话呼出的热气很快凝结在空气中,冷风吹在苏念的脸上,眼角不自觉的渗出了泪。
她不知道她看向裴慎的眼神中满含了期待,即使是普通的询问,那双眼睛透出的情绪,还是让裴慎眼底暗了暗。
“我知晓你在京郊施粥,必然也对京中情况有所了解。今年的确是冷的太快了,京中如此,北上想必更加寒冷。”
“今年秋季,大旱,许多地里颗粒无收,无粮,也无法变卖换取银钱,过冬更是艰难。上京城在天子脚下,尚未表露,可周边百姓,早已大批逃来京城,聚在京郊,已有些时日。”
苏念不死心的问:“皇上可有意愿安置流民?”
“并无。”裴慎道:“如今尚未到最严重的地步,皇上将上奏的折子搁置,并不再提此事。”
“不过。”裴慎看着苏念眼里再次升腾起来的期待,道:“朝中已有部分臣子多次提及,不久便能有所缓和。”
苏念恹恹的应了。
若是等朝廷有动作,京郊的百姓怕是会不断聚集,病重死亡的人数也会越来越多。
要是有足够的银钱……
她手里的银钱并不多,这几日更是花去半数,那银钱又该从哪里来呢?
苏念倒是想到了,她笑眯眯的看裴慎,眼里透着狡黠,“大人,我看金玉楼最近过的有些太平了。”
上回裴慎能让金玉楼给她那么多金子,想来这次也是可以的吧。
至于缘由,苏念想起许久之前金玉楼的那封信,落井下石她也是一把好手。
“大人,金玉楼是睿王的背后产业,想来是不愿让人知晓的,睿王背靠陈国舅,银钱定是不缺,不若拿来救助百姓吧。”
裴慎看着苏念的脸,她笑的眉眼弯弯,只是那眼底透出的狡黠的光,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裴慎没再出言,只在沉默良久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不过两日,金玉楼突然放出消息,包揽了京中乞儿和京郊流民的饭食和每人一件棉衣。
这一操作可把京中百姓看的啧啧称奇,谁不知金玉楼平日里最是斤斤计较,一毛不拔。不曾想,一朝慷慨,便如此大方。
一时间,金玉楼的名声倒是好起来了,虽饭菜实在难吃,光临的人还是不多,但街头巷尾,谁不是在赞叹着金玉楼的慷慨?
金玉楼赵掌柜心里苦闷,只是看着眼前神色严肃的裴慎,还是挤出了笑脸,“大人,小的都按您说的做了,大人答应小的的事……”
裴慎冷漠回应,“赵掌柜放心。”
赵掌柜松了口气,心里对裴慎恨的牙痒痒,却不敢表现出来,陪着笑离开。
这裴慎,竟抓了他的错处,还威胁他要告到御前,本这等小事,皇上自是不理,可若是他背后主子暴露,这见不得光的私下产业,睿王定是会受到影响,怪罪下来。
赵掌柜安慰自己,至少,得了个好名声。
然,其实好名声也没得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