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几下门,听得门栓划动的声音,门缝中露出潘大娘的脸来。
“阿枝?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她心疼婉娘,时常给婉娘送些东西过去,因此也和谢枝相熟了。此时见了谢枝,她把门敞开了几分,好让人进屋。门缝一大,她便见到了站在谢枝身边的银瓶,不由赞道:“哟,这又是哪家姑娘,长得可真俊哪!”
“多谢大娘。”银瓶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
谢枝把话扯了回来:“大娘,打扰你了,我们来这儿,其实是有事相求。”
“什么求不求的,先进来说吧,外头冷。”潘大娘热情招呼着。
谢枝进了屋,便发现屋中很暗,窗子都被纸糊了起来,而且困着一股臭味。谢枝皱了皱鼻子,正猜测着缘由,随即响起的一阵“咯咯哒”便解开了她的疑惑。
“潘大娘,你怎么把鸡养在了屋里啊?”
潘大娘一边给她和银瓶倒水,一边解释:“还不是城里没粮闹的。我啊,就指着这几只老母鸡给我下蛋活着了。养在外头万一被人偷了,我还活不活了?”
原来是这样。谢枝心中叹了一声,和银瓶对望一眼,便朝潘大娘问:“大娘,我今天来找你,正是为了这缺粮的事。听婉娘说,你有个侄子在祝家当伙计,不知他是否和你提起过关于祝家,特别是关于张务本的一些内情呢?”
潘大娘很是讶然:“你们不会是要跟祝家对着干吧?听大娘一句劝,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这祝家的厉害。你们又是姑娘家,还是别淌这浑水了,有事也是先让官衙的人顶上啊。”
谢枝恳切地央求:“闫知县已为此事焦头烂额,我们受了他很多照顾,所以也是想帮他分忧啊。听说这祝家和朝廷里头当大官的高家很有渊源,闫知县他也难哪!咱们虽是平头百姓,可没准野路子也有野路子的办法呢。”
潘大娘被她劝得心软,干燥的嘴唇开合了数次,最后还是润了口凉水进去,白气掺着叹息吐出来:“这祝家平时什么强占田地、坑骗商户、欺男霸女的事儿干得多了去了,从来不屑遮掩,可县衙确实不敢管,也管不了。不过关于张务本这个人,确实私底下有一些传言。而且要是有人谈起这件事时被他听见了,都要被他狠狠敲打一顿。”
那张务本如此嚣张,竟也会有忌惮的事?谢枝好奇了:“什么事?”
潘大娘有声有色地说了起来:“这张务本啊,原本是个穷酸秀才,平日里游手好闲,缺钱了就想法子坑蒙拐骗。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勾搭上了祝家大夫人乳娘的女儿,名叫茂珍。这茂珍啊,天生长了大半张脸的胎记,所以一直就没嫁出去。这张务本虽然名声不好,品性又低劣,可好歹也算是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再加上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叫那茂珍嚷嚷着非他不嫁。她娘虽然不乐意有这么个姑爷,可最后还是答应了。”
潘大娘在谢枝和银瓶期盼的目光下又灌了几口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张务本借着茂珍这层关系,进了祝家,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没几年就坐上了管事的位置。可蹊跷的是啊,他当上管事还没一年,茂珍就害了急病,直接去了。”
“难道大家私下猜测是他害了茂珍?”谢枝不确定道。一年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要说上一声不巧,也不算勉强。
潘大娘凑近了些,神情显得更加神秘:“可不止如此,没多久啊,张务本就娶了祝家的一个俏丫鬟,名叫春巧。据说这春巧平日里就和这张务本眉来眼去的,再加上茂珍身体好着呢,好端端地就没了命,这里头能没有猫腻吗?”
谢枝心里一计较,感激地说:“大娘,真是多谢你了,这消息很有用。”
潘大娘说完了事儿,过了瘾,嘴巴一咂品出一丝后悔的味道来:“丫头,你和大娘透个底,你到底想干嘛呀?你别怪大娘多嘴,实在是这张务本惹不起啊!”
谢枝忙宽慰她:“大娘,我自己也还没个主意呢。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胡来的。”
“行行,”潘大娘连声应道,“我就是担心你们两个小姑娘,本来就无依无靠的,可别再惹上别的麻烦事了。”
潘大娘是个健谈的,也是个好心的。谢枝安抚了她好一会儿,才和银瓶告辞了。
回驿馆的路上,银瓶忍不住问:“阿枝,你打算真拿这个事做文章吗?”
谢枝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得先验证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虽然张务本是个心思歹毒的,但传言也不可尽信。毕竟她自己在京城也有许多不堪入耳的传言呢。
“好!那……”银瓶踌躇了一下,随即坚定地看着谢枝,“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叫上我。”
谢枝迎向她的目光,嘴角一弯,脑袋一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