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了对得起自己的那颗心。
她眼前又染上一片氤氲,恍惚之中仿佛又看到大公子静静地坐在院中,修剪着花枝。他植下的每一株花都那般明艳,他却好像越来越衰败。
看谢枝始终沉默不语,唐寻没底起来,急道:“少夫人,我知道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再来求您了。可是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我们也不会这么厚着脸皮来,实在是能试的法子都试过了。崔怀璧崔尚书与大公子本颇有交情,而且他向来不曾参与党争。可前几日他只是帮李家无辜的家眷说了几句情,就被陛下罚俸一年,且禁足于府中一月思过,不可过问朝政。”
谢枝默然。她知道京中原本声势最显赫的世家,便是李家、程家、裴家和崔家,如今半数已倒,崔尚书定是崔家之人,以其声望尚不能叫皇帝动摇半分,可见皇帝置李家上下于死地之决心何等坚决。至于裴家,裴伯伯更是对李家积怨已久,怎可能为其求情呢?
“你想要我做什么?”谢枝问道。
唐寻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说道:“我们得到消息,您父亲已经被陛下急召入京了,约莫后日便会到。”
谢枝心一抖,猜到了一二。
“其实两三年前,陛下就已和您父亲有所来往。您父亲调职入京,您被嫁入相府……”唐寻怯怯地抬眼看了看谢枝,看她不动声色,这才继续说道,“这些都是为着能让您父亲得到李渡的信任,好顺利在朝中晋升,成为陛下的助力。所以现今朝中,您父亲最受陛下信任,而且现在众人皆知李谢两家仇怨难解,若是您父亲可以出面想法说情,陛下不仅不会怀疑,恐怕真有几分被说动的可能。”
谢枝明白了。唐寻说的事,她从前就有过猜想,也找过季鱼书求证过,如今听来,已不复当初那般心痛了。
谢枝思索了一阵,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包裹来,交给唐寻。
唐寻不解其意,正要询问,谢枝已先开了口:“这里头是我佣书攒的一些钱,不算多,若是可以,也希望你们能凑些钱出来。大公子身体本就孱弱,虽然我走前那段时间好了许多,但这一折腾,怕是更不好过了。所以你得先去找方伯,让他看看需要什么药调理,早些备下。”
唐寻愣了好一会儿,一双眼中才迅速攒起光亮来,难掩激动:“少夫人,您,您的意思是……”
“我不懂朝堂之事,既然你们说这是走投无路的法子了,那我无论如何都会去做到的。”
唐寻震慑于谢枝目光中的凄绝,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来:“少夫人,这份名单上的人,您若有需要,都可以找他们帮忙。”
谢枝拿过来看了一眼,头一个“绣内司指挥使庾逢山”就叫她心惊肉跳,飞快看了一遍之后便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干净了。
唐寻没能拦住:“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谢枝道:“我已经记住了。可你切记,以后这样的东西记在自己心里就可以了,若是被陛下知道……”
若是被他知道,朝中如此要员都与大公子有联系,那一切才是真的完了。
唐寻遭了斥责,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讷讷不敢言。
谢枝觉得自己方才说得急了,有意缓和了几分,道:“小唐,我一旦去找了我父亲,恐怕就不能轻易出来了。你要记得每日入夜之后来找我,你要告诉我外头到底进展如何了,我到时也还会有别的事情要你帮忙。”
唐寻挠了挠脸,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枝长出口气:“那这事就先这么定下了,之后如何,我们再随机应变吧。”
唐寻又认认真真地点了几下头,看谢枝疑惑地看着他,才不好意思地说:“少夫人,这府外守卫有些严密。今天是世子殿下来了,一些守卫移到了前院去,我才好不容易寻隙进来的。”
原来如此。谢枝了然,道:“无妨,过会儿我会找个借口出府散散心,你那时再找机会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