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的睫毛颀长而浓密,从侧边瞧去,那浓丽的侧脸显得有些脆弱。
窗户上扒着两个非人类智慧生物,一只鹅,一棵树苗,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睛往里看,越清城一挥手,将窗子关上了。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萧泽已四平八稳躺在榻上。
身上裹着一床被子。
越清城坐在榻边发呆,呆了一会儿,刚被他搬到榻上去的萧泽却不老实了,越清城就这么坐着呢,身后却猛得飞出来一道冷光,“当”得一声,血杀寒锁已经被钉进了墙里。
越清城目瞪口呆,转头望向萧泽,果然见那妖已然坐了起来,眸光落在虚空,神情冷厉,他刚一转过头,萧泽便伸手过来抱他,将头埋在他的肩头。
太奇怪了。
越清城突然想到,自打出了百里承死后,这人似乎就很不对劲,不光萧泽这样,泰凌风也少有地严肃了几分。
控制人心的术法又叫傀儡术,这种阴损的东西,他只在典籍上看见过。
“有龙焉,能号天下大能为傀,生子三千余个,遍布四海,法号“龙卿”。”
“怎么了?”
“今日不是很开心。”萧泽说。
幼稚。越清城心道,那妖无意识地轻轻蹭着他的皮肤,似乎在汲取某种能量,长长地吸了口气,将他按落在枕榻上,“小五休息罢。”
他定了定神,轻轻笑了笑,“我得把你照顾好些。”
紧紧捏着越清城的手,一直也没松开过。
怕是与百里承背后那个人有关,傀儡术这个东西,不知撬动了萧泽与泰凌风哪根敏感的神经,再有便是今日阿折说的那些话。
无心人的确是寿数短,被照顾得再好,也只能活不足五十年,而寻常修真者的寿命动辄百年起步。
两人躺在榻上,各自裹着一条被子,没过半柱香那龙便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伸手将他揽住。
越清城:“……”
但那条龙就是一副很需要他安慰的模样,伏在他边上,微润的黑眸时而扫过他。
“你想住在宋冕家边么?”
“我想小五吻我。”萧泽说。
越清城呆了一瞬,偏头望向萧泽。
突然说:“我是龙苏,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可是我想要小五吻我。”那妖坚持道。
越清城和宋冕那一对,亦兄亦友,睡在一张榻上自动分成楚河汉界,况且自打他出了“不是人间”之后,依他铁面大监管的声名,也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但是萧泽敢。
这种朦胧的感觉已萦绕在心头很久很久,每一夜,那妖的手轻轻握住他时,眉眼含笑, 与他讲着那样的话时,还有那手按在他心口的触感———
所以每一次与这人亲近,梦里那些疯狂的瞬间便在脑海里冒出来,一点一点地,将他与多年前的那个神灵印合。
越清城闭了下眼,金光在他眼里闪烁不已。
萧泽唇凑过来,似有若无地滑过他的唇,吻了下他的脸,而后很近地抱着他,睫毛扫在他的脸颊上:
“睡罢。”
*
越清城觉得龙苏满脑袋的黄色废料。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个人就是自己,因为每一次的梦,他都该死地感同身受。
他在攀上顶峰的一瞬间清醒过来,猛然坐起,呼吸间带着热,轻轻喘着气。
萧泽本在窗边翻着书,昨天那又癫又惹人心疼的模样已经没有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见状放下书走过来:
“怎么了?”
越清城抬手一道金光射向了窗上,那金光里夹杂着利箭锋头,正是龙苏对敌时经常用的,萧泽惊道:“你想起来了?”
那妖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理所当然地凑过脸来,黑眸湿漉漉的,似乎很委屈,理直气壮地讨吻。
越清城一闪身就避过他去,黑了脸。
萧泽:“……”
越清城穿好靴子,“你先去吧,去厨房帮帮忙。”
“你去做什么?”萧泽说。
“我昨日忘洗澡了,今天洗洗。”
“大早上的洗什么……”萧泽猛然见到越清城星眸微润, 俊脸薄红,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一种恼火至极的模样。
不由大笑:“你梦见什么了?给我讲讲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