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他腕上的手冰冷冰冷的,像在洞里蜷了五百年的蛇。
“走,先出去,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也不该在这种地方商量,这洞里又湿又冷,别在这地方聚着了。”越清城道。
于是众人开始往外走,破开前方挡人的阵法,仙家百门一涌而入,尽皆是进来捞宝的;
萧泽似是一只被侵占了地盘的烛龙,皱眉看着这么一大波人闯进他的地盘,使了个法术,将那只巨大无比, 雕龙画凤的椅子藏了起来。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走吧。”
由六长老引着,几人找到了有三四个无心人的洞穴,全部收进了辉灵神器里。
等跨出石洞,已经是三四天之后,太阳依然是那个太阳,人却都疲惫不堪,还死了一个人。
“我不能进去,”六长老脸都绿了,“越清城,我可是你师伯。”
“仙道庭搞出来的烂摊子,难道都要去收拾么,”越清城说,他一提手里灯笼状, 装了许多无心人的神器,神情冷然,“你们派人来给这些无心人救治,届时——”
他顿了一下,“我给你们打开神器的入口,你们进去便好。”
六长老面如土色,四长老咳了一声,泰凌风道:“没关系,你三师伯最是乐于助人了,等我回仙道庭便叫他过来。”
两位长老都松了口气,越清城点头道:“好,师尊,尽量快些……去宋冕家找我便好。”
他与萧泽,平日里便形影不离,如今那人直接不松不紧地握着他的腕,一刻都没离开过。
太稀奇了。
离开了的师尊突然又在面前出现:“小五,你别乱跑,不要随便有人给你块宝石,就跟着他走,明白吗?”
越清城脸黑了。
泰凌风神情鲜少地有些严肃,望了眼萧泽,继续道:“这人虽然不靠普,你遇到什么危险找他便好,知道么?”
“老大,我今年六百岁了。”越清城说。
泰凌风只拍了下他的肩,“跟着你哥哥,不许乱跑。”
而后便走了,神情多有无奈。
街上人丁寥落,癫城人大多修武,稍微有点儿功夫的都跑去天畜池那边捞宝了,宋冕家倒是人很全,宋冕在院子里跟鹅讲话,越清城两人一来,那鹅便“嘎”得一声扑了过去。
晌午时分,一桌子家常的菜新鲜出炉,萧泽像一只很不顺毛的狮子,不高兴地贴在越清城身边,并没同阿折一起做菜。
越清城:“一会儿我进那辉灵神器里看看,瞧瞧里边什么样,顺便也看看里边的无心人。”
萧泽“唔”了一声,撑着脑袋慢慢说:“明日再去,今晚你且歇一歇,睡一觉,都三天没休息过了。”
宋冕插嘴道:“你二人不如也在这癫城里买个房子住着,这里有某种能吸收癫值的场,对无心人也有好处。”
萧泽眼里流露出某种心动,却偏头望向越清城。
越清城慢慢抿着茶,放下茶盏:“我鲜少能在一个地方安稳下来,在一个地方停下一个多月,已是难能可贵。”
他以手撑着头,慢慢说:“有时也想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居住。”
阿折便说:“那我今日把旁边那座房子买下来如何?”
越清城说:“我在浥清城安过了家。”
宋冕却道:“迁过来就是了,离我们近些,彼此也有个照应,这小城的人癫是癫了些,风土人情却是不错。”
萧泽一直没说话,越清城便偏头看他,只见那妖撑着下巴,眼里闪过零星细碎的向往,却只是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萧泽也在外边漂泊了许久,越清城抿唇一笑,这只龙或许很想找个地方安稳下来,却还是一直跟着自己,四处奔波。
找心脏投入的时间就像个无底洞,此番来了癫城,又是扑空,血情自打进了天畜池附近似乎就没再动过,如今更是如死鱼一般沉寂。
“要不别找了。”阿折不以为然道。
他继续说,“从前在仙道庭求学时,我只觉无心人罪大恶极,后来你被爆出来竟是无心人,我与宋冕这才惊觉无心人就在身边,最后连宋冕也成了无心人——”
阿折夹了口菜:“你瞧他,卸去了龙影统领的身份,每日吃喝玩乐, 不知要比从前快活多少,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是比往常身体弱了些,每日注意着多加休息,也就没事。”
偏头望向越清城:“无心人无法享常人之寿,但照顾好了,总比四处奔走, 消耗心力要活得久一些。”
阿折是真心劝他,但这些话不知切中了萧泽的哪个痛点,那妖突然握着他的微微用力,猛得一动作就要拉着他起来,越清城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终于捱到了一席饭吃完。
展平床铺后,已经月上槟榔梢,萧泽双手抱胸,在窗子前立着。
偏头望见越清城在榻边坐着,便走了过去。
然后蹲下将脸埋进了他怀里,两手环着他的腰。
越清城初时有些紧张,但萧泽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抱着他,脸被衣袍挡着,越清城瞧不清他的脸。
“阿泽想家了么?”
“不想。”
“那是怎么了?”
那妖没有说话,很久,细细的呼吸声渐渐响起,越清城低头看着他,发觉这只妖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