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心内寻思,难道皇后竟容不下姐姐,气急攻心之下,病倒了?转念一想,这话断不能问,故劝道:“圣人终日为殿下悬心,寝食难安,待殿下好些了,便与圣人坐一处,把话说开了罢。”
崔成碧冷笑一声,道:“单郎官,你远没有本宫想象中那样聪明。”
茉莉不知错在哪里,听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插烛似的跪倒在地,道:“请殿下教我。”
崔成碧又说:“本宫知道,你与魏缨情同姐妹,休要拿话试我!别说一个魏缨,纵使三宫六院册封七十二妃嫔,本宫也容得下。”
茉莉当即明白,魏缨入宫不再有阻碍,但却更加不解:“既是如此,殿下何故气恼?”
崔成碧不好说自己受骗,单身怒道:“他卢绾百伶百俐,做得几首好诗文,不用在正途上,却送与他主子消遣人,这是甚么说法?来日收信之人知道真相,该如何自处?”不待茉莉答话,崔成碧又说:“那她爱的,是写信之人,还是送信之人?”
茉莉只当崔皇后恼了卢绾,答说:“我不知道。”
崔成碧道:“也罢,你听不懂,是你的福分。”
茉莉一时省不过,上前恭敬地嗑了四个头,说:“多谢殿下教诲。”
崔成碧即吩咐退下,临走时又叮嘱一遍:“圣人问起,你只说当日没见过我。”
茉莉道:“微臣领命。”退出殿去,与楚棣原路返回。
不觉到了御花园,楚棣心里好奇,开口问道:“皇后与你说了甚么?”
茉莉忽的灵光一闪,或许能从他嘴里知道些消息,于是悄声说:“圣人似乎有意纳魏缨姐姐,给皇后知道了,赌气不与圣人说话呢。今日留我,便是问圣人如何如何。”
楚棣听的一惊,劝道:“这夫妻打架,你躲远些,别掺和进去。”
茉莉佯作不解:“咱们有躲的资格吗?”况且她是唯一知道来龙去脉的人,不论躲得多远,也逃不了干系。
楚棣说:“你不是卢绾,躲便躲了,还能强拉你进去怎地?”
茉莉问:“这是何意?”
楚棣当然知道楚棠和卢绾的勾当,那崔皇后被他们联手骗了,如今不知又在骗谁?有关旁人私隐,他不便明说,只一味苦恼的,不做声。
茉莉猜想必有内情,笑嘻嘻道:“大哥,你便告诉我吧。”
楚棣大摇其头,只是说:“你听大哥一句,若求前程,必要忠心事主,不可左摇右摆,骑墙不下。”
茉莉一双眼睛看着楚棣,不言语,楚棣对她无计可施,只得悄声道:“对你姐姐说,切不可情寄诗文。”
茉莉见套不出话,点了点头,复与楚棣回到含元殿。
楚棣与楚棠对案而坐,将在立政殿的中种种情形都说出来,包括皇后留茉莉说话这一节,因他知道,不说便是心里有鬼,来日发作起来,端的了不得。
楚棠道:“阿弟,你亲眼所见,倒不是兄长多心吧。”
楚棣尤不知他真正意图,还劝道:“嫂嫂德行温良,世间少有,兄长心爱嫂嫂,不正在‘贤女助夫’四个字上?如今嫂嫂缠绵病榻,性情略古怪些儿,也属平常,兄长且让她一让,免得把你们一场夫妻情分都耗没了。待嫂嫂身子痊愈,感念兄长退让之情,自然更加贤德起来,加倍体贴关心补偿。”
楚棠心里明白,却做无奈:“她是崔家女,膝下又有曙雀,今封了太子,她不把我这皇帝放眼里,也使得。”
楚棣还劝:“兄长,此言差矣!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说这女人啊,像花骨朵一样,冷不得,热不得,要精心呵护,才可绽放枝头,独占春光。”
其实楚棠心事不在此处,只听楚棣说得有理,便把事情暂且搁下,与他坐谈一回,直至日薄西山,楚棣方请辞告退。
待他一走,楚棠忽然心念一闪,面色肃然,问茉莉道:“那日你在殿中当值,可见过皇后来此?”
茉莉当时便如芒在背,险些儿扛不住,转念一想,若将此事首尾说与陛下,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只得扛住了,道:“微臣当值时,不曾见皇后来此。”
楚棠听了,不禁怒火中烧,捏着青瓷酒杯的手指骨节泛白,道:“当值时不曾来,下值时便来了?”
茉莉猛地伏跪于地,硬着头皮,否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