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他两个同在殿前当差,有时一齐下值,便到尚食局李娘子处吃饭,一来二去,已是家常。
卢绾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言端起碗筷,在玲琅满目中夹了一箸荷包鲊,细细地嚼了,赞道:“这过油的鲊肉竟能做得外酥里嫩,清新不腻,大叔厨艺果真了得。”
阿洛烫上两壶酒来,与各人斟上一杯,都捧杯喝了。
单青道:“我这辈子除了种田打猎,也就会做几样家常饭菜。”话毕,将一锅汤水的勺子推向魏缨,道:“听碎妹子说魏姑娘口淡,这鸡汤是特意给你炖的,用的是椰子汁水和牛乳,滋补养颜,你快尝尝。”
李秋笑道:“咱们魏姑娘神仙般的人儿,用得着养颜么?”
听得魏缨颇不好意思,道:“舅妈又拿我取笑了。”说时盛上半碗,尝了尝,一壁点头,一壁笑道:“好喝,真好喝。阿舅这手艺,半点儿不输杏花楼的大厨。”
单青喜滋滋的,招呼道:“多吃些!只要你们喜欢,今日我就没白忙活这一场。”
卢绾忽而问道:“大叔现在何处做工?”
单青道:“我年纪大,懒怠了,平日又好喝两口,便是在西市一家酒肆里卖酒,胡商开的,卖的些胡酒,好喝。”
原来卢绾是个好食客,因吃了单青整治的一桌好饭菜,怎忍心教他埋没在家里?当时就有主意,问道:“大叔就没想过开家馆子、客栈什么的?”
单青道:“倒也想过,只是......这一来咱们对长安不熟,这二来我厨艺平平,只会做些家常饭菜,真正好吃的啊,我两眼一抹黑!”
卢绾道:“大叔手艺真正是好,不比尚食局里做的逊色。要说真正好的,无非就是宴会菜品,眼下李娘子在宫中当差,知道宫里吃些什么、用些什么,假若借此便宜,你做些菜牌出来,开上一家馆子,不用大,专门接待贵客,不出一年,保准一座难求。”
单青一家听罢,十分动心,却也踌躇,卢将军评价虽高,但是一家之言,真做起来,毕竟是众口难调,便默没做声。
魏缨和茉莉眼神一对,有些想法,当下一齐点点头道:“卢将军言之有理。倘若要开,这店该落在哪里?”
卢绾一刻不敢忘记圣人叮嘱,当时便道:“当真要开,你们不消费心,我同你们去找门脸。”说时寻思,倘若他家肯收下这个人情,便于自己有两件好处:一是往后圣人出宫有了去除,不必再去那热闹惹眼的地方;二是茉莉多少能对他有些好感。这一来二去,说不准便把事儿了了。
单青一家听见这句,心都定了,半句话也没问,单是连连道谢。
卢绾道:“不过,往后我去店里,大叔可得给我优惠。”
单青哈哈笑道:“将军但不嫌弃,我单青给你做一辈子饭菜也使得。”
阿洛又与众人斟上热酒,起身举杯相祝,一敬卢绾出手相帮,二贺敲定开店事宜。
酒过三巡,一家子坐在一处分拣魏缨带来的草药,分装了几只香囊,说话时,将开店的事商量了,又吃了几盏酒,脸上都红红热热的。瞧着天色已晚,便留魏缨住下,卢绾尚自不醉,拣了两只香囊系在腰上,打马回府。
当夜,茉莉魏缨同榻而眠,许久不曾亲近,叙到四更时分方止。一夜好梦,睡至次日饭时,方悠悠转醒。
武淑在阶上敲门,口中唤道:“妹妹,快与魏姑娘起了。昨夜约好今儿上午去东市看门面,你道几时?此刻卢将军已在院中过早了。”
二女正自赖床,听闻此言,掀开丝绵薄被,跳下床去打整衣裙,茉莉开了门走到窗下,推开帘子向下一瞧,卢绾正与阿洛坐一处吃面,有说有笑。
茉莉回过身,在热水里拧干两条帕子,拿进屋里魏缨擦脸,分坐两处把乌云挽起,与武淑一道下楼。
众人坐一处用毕早饭,随身带了两只银铤,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