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他。

男孩在她的背上隐隐哭泣，他还是在害怕，一直抹着眼泪。汤姆快烦死他了，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奥格斯特背着他，千辛万苦地追着前面那个家伙。汤姆冷脸转过身来，质问道：“洛佩兹大善人又大发善心了？”

“你听到哭声难道不会产生恻隐之心吗？”奥格斯特不客气地反问他，“干嘛对小孩子这么凶？”

“我就从来不会哭。”汤姆傲然地说道，“眼泪是弱者的武器。”

“是是是，你最厉害啦——”奥格斯特拉长语气，她把男孩再次托举了一下，让他的脑袋高过自己的头顶，双手抱住他的腿。

忽然她有了个注意，她向汤姆打了个眼色，然后温声道：“小孩，小孩，你闭上眼睛，数三个数，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呀？”

小孩的哭声慢下来，他似乎镇定一点，只是还在抽噎。奥格斯特连忙用眼神问汤姆他闭上眼睛没，汤姆拉着老长一张脸，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奥格斯特笑了，他伸手，挥了挥魔杖。

风猛烈地吹上了他们的脸颊，那个不知名的格兰芬多新生睁开了眼睛，他未干的眼泪在风里迅速地干了，他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给自己灌了一嘴的风。奥格斯特感到他抱着自己脖子的手用力了，于是放声大笑。

他和汤姆坐着扫帚，跃入了极高的天空。云层几乎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挥一挥魔杖，数不清的亮光像星星一样缀在他的扫帚尾端。那个新生忍不住地回头，沉浸在了高空下美丽的霍格沃茨和围绕着他们跳舞的星星。汤姆骑着扫帚和他们并行，他脸上表情好看了一点，但还有一点不爽，他嘀咕道：“本来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

“又不是谈恋爱，你还要计较有没有电灯泡啊？”奥格斯特一点不在意，“小孩，好看不？”

“好看……”

“哈哈哈，好看？好好看着，别哭了。”

“——他蓝色的眼睛望着我，然后我听到他说：‘别哭了。’”

威廉姆斯的叙述到这里也停了下来。他的神情很温柔，又似乎有淡淡的悲伤。他看向奥格斯特的脸，丝毫没有对烧伤的惧怕，只有对那双眼睛的反复打量。

“那年我一年级，十一岁，奥格斯特十五岁。就在三个月后，他失踪了。”

他平淡地陈述。

“六月他失踪前，我刚刚看完他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他是找球手，像一只猫，扑了过去，然后格兰芬多就赢了。我深深地、深深地记着他。”

他蹲下来，和奥格斯特平视。

“里德尔教授收养了你。”

“也是因为他。”

陈述句，他完全不需要奥格斯特的确认，只是在复述自己的观点。

奥格斯特重新检查起这个学长的脸，终于把他和那个夜里走丢的小孩的容貌重合起来。

“是的。”

于是她承认道。

威廉姆斯露出一个疲惫的笑，他看上去很累，他摸了摸奥格斯特的脑袋，低声问：“他死了吗？”

“你能接受坏的结果吗？”

“也许不能……但可以告诉我。”

奥格斯特不想看他的眼睛，于是她挪开眼睛，就在这时，她看见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口站着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心头大震，瞳孔微缩，还没等她说话，一阵神经性的疼痛忽然如闪电一样把她从头劈到了脚，威廉姆斯蹲在她身前，正好完完整整地挡住了她，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然后看见了一汪血。

两个人都愣住了，露丝察觉到不对凑过脑袋来，在她发出尖叫的前一秒奥格斯特伸手按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站过来。”

她咬牙道。

“别出声。”

她再次重申道。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她绝不用这招……她打了个响指，无声无息地，她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露丝看上去憋得更难受了，而威廉姆斯愣愣地望着她消失的地方，伸手戳了戳她。

“幻身咒？”

威廉姆斯很轻地问。

“无声幻身咒……”他没有得到奥格斯特的回复，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演得很像。

“你们有看到奥格斯特吗？”

汤姆·里德尔温和地走了过来，他只扫了一眼，确认奥格斯特不在这里就准备离开。忽然，他停下步子，皱眉看着沙发上一抹显眼的血迹。

“这是怎么搞的？”

半个格兰芬多休息室都寂静了，好多人这时才看见蛇院出身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居然出现在了休息室。露丝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结巴道：“我，我刚刚流鼻血了。”

汤姆皱了下眉，他的魔杖几乎是蜻蜓点水地一点，那摊血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移开脸，平静地说：“如果看见奥格斯特，让她来我办公室找我。”

威廉姆斯伸手碰了一下施了幻身咒的奥格斯特。

“他走了。”

奥格斯特显出身形来，随着她的显形，露丝和威廉姆斯脸色大变。

她的怀里满是鲜血。

她伸手捂着嘴，但血还是接连不断地从指缝里溢出，她自己看上去也愣住了，头次露出了孩子一样的茫然，她的呼吸声很重，像无法吸入氧气的病人一样拼命地汲取氧气。威廉姆斯的手抖起来。

而奥格斯特本人似乎是反应最小的一个，她伸出手对着灯，露出一个笑，又有点苦恼地低下头，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露丝凑上去听，才听清楚她说的是：

“学姐们的情书被我搞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