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于涣抬头看见三个侄女,于永福被邵氏抱着,于永忻和于永悦被于冕抱着,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喊道。
于涣冲她们招招手,神采飞扬地朗声道:“等着小叔给你们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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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许多人凑过来围着于谦道:“恭喜大司马,有此麒麟子!”背后怎么议论于谦有以权谋私之嫌是一回事,当面还没什么人找他的不痛快。
胡濙捋着胡子说:“我年老体衰,皇上体贴,免去我读卷之任。虽未得见令郎文字,但观父知子,想来是错不了的。”于谦跟胡濙交往很少,或者说他跟大多数人私交都不深。况且胡濙老了老了愈发圆滑,不对于谦的胃口。胡濙也是老神在在,没怎么主动凑来过。
“令郎的文章写得好,只是锐气太过,尚须磨炼,我便往下压了压。仰赖皇上圣裁,才不致让一块美玉埋没在我手里啊。”王直算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他有意压下于涣名次的事也瞒不住,便干脆直说了。
于谦说:“大宗伯过誉了,他还差得远。大冢宰用心良苦,我代犬子谢过了。”他行了个礼,推脱说皇帝有事召见他,便转身离开。
王直对胡濙说:“于廷益有宰辅之才,可惜自恃才高,太过傲气了。”实际上于谦才是锐气太过。王直在国难时推于谦这个晚辈为文臣领袖,然而他毕竟是先皇留给太上皇的托孤重臣,还谏言派使臣迎复太上皇,朱祁钰由此对他心怀芥蒂,而要提拔一批忠于自己的官员。王直已经有预感,自己在吏部尚书的实职位子上待不了太久了。
胡濙淡淡道:“大司马乃皇上心腹,国之肱骨,只要实心用事、公忠体国便是好的。”于谦风头正盛,胡濙没兴趣触他的锋芒。他知道王直想探探他的口风,但是他这风是一点也不漏。最初王直便是由胡濙举荐的,两人关系比较紧密。胡濙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行俭顺其自然,一切听凭圣裁就是。”意思是让他该退就退,明哲保身。
“受教了。”王直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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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其实真的去见朱祁钰了。
“于先生,按例恩荣宴要有读卷官、执事官出席,由一武勋侍宴。此次因于涣参考,你虽没有参与读卷,可若你不出席未免太遗憾了。”朱祁钰说。
于谦说:“臣见他都见腻了,不缺这一回。”
“先生真是春风得意,有此佳儿都看不上眼。若是济哥儿有这般能耐,朕无憾矣。”朱祁钰调侃他道。
“皇子乃龙种也,定然出类拔萃。”于谦敏锐地察觉到朱祁钰浮动的心思,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
朱祁钰有些失落,不过这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他笑道:“先生还是去吧,做父亲的都盼着能见到自己的孩子好。”朱见济是他的独子,太子却是他的侄子朱见深。朱祁钰心中对此越来越不满。这句话也是说得一语双关。
于谦下拜道:“臣谢主隆恩。”朱祁钰连忙过去托住他的臂膀,说:“先生之于大明,如吕尚之于周。时维鹰扬,朕还要送先生一幅画。”说着,成敬拿来一幅图画展开。于谦端详,见是一只苍鹰展翅,搏击长空,神骏非常。
“这幅神鹰图是朕亲手所画,现赠与先生。”朱祁钰拉住于谦的袖子,没让他再下拜。
于谦说:“臣蒙陛下厚爱,尚未能荡清御宇,实在惭愧。”
“先生,廷益”朱祁钰唤道,“我还年轻,你也尚在壮年。得君佐我,何愁天下不治?”
“臣定不负陛下!”于谦坚定道。他情愿将自己的剑柄交付给朱祁钰,将剑锋对准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