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和阿诺德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又刺激的暑假。
艾达从来没有和家人朋友一起旅游一个月那么长的时间。他们又去了对角巷两次,重点逛了逛嬉闹蹦跳笑话商店。尽管暂时不能带去学校,他们还是一人配了一把扫帚,有时在旅馆的房间里拉上窗帘飞一飞。他们把伦敦和周边值得一去的景点逛了个遍,每天都在不同的餐馆里尝新鲜,没有补课,也没有家庭作业,每个人都心情愉快。
打开了贝格莱先生在古灵阁的金库后,阿诺德一下子变得阔绰了。贝格莱夫人不用那么紧张地工作了,还补发给了阿诺德好大一笔零花钱(他从前是一分零花钱也没有的)。
坐在摩天轮的小车厢里的时候,艾达问阿诺德:“从前你妈妈怎么没有想过去古灵阁取钱?”
“怎么会没想过?”阿诺德说,“但是她也不知道对角巷在麻瓜伦敦的入口在哪。她说我爸爸也不知道,以前他们都是走壁炉的。”
挂在摩天轮上的小车厢一点一点地转高了。
阿诺德向下方的车厢探了探脑袋,确认道:“他们看不见我们。”
于是艾达就从她的挎包里抽出了他们偷偷买的胡桃木魔杖来。这正是这个假期最刺激的地方:艾达帮阿诺德藏着胡桃木魔杖,每天都在找机会避开家长们的耳目,见缝插针地摆弄两下。
摩天轮转了一圈回到了地面的时候,艾达央求着爸爸妈妈再坐一回。
“求你了妈妈,再转一圈吧!”她红着脸撒娇卖痴地说(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平常一般不会这么做的),“我就是很喜欢摩天轮嘛!”
于是她又争取到了避人耳目的大半个小时,这可真艰辛极了。艾达觉得他们被逼得随机应变、智计百出,活像像谍战电影里的零零七。
对于大多数小巫师,试过了几个魔咒之后也就把魔杖放下了,毕竟预习课本可没有躺着或者出去玩那么舒服。但是他们仿佛在魔杖中找到了无穷的趣味——一件事越是被禁止,越是勾得人心里痒痒地惦记。好在阿诺德还有一些天性中的谨慎,他们约定好只尝试《标准咒语·一》中的咒语,并且在尝试之前仔细读熟施法要点和手势的说明。
小车厢一点一点地上升,城市与天空的边界开阔了起来。
伴随着耳边阿诺德嘀嘀咕咕念咒语的声音,艾达看着整个伦敦城渐渐汇聚在了脚下,高楼、小汽车和行人都越来越小,被笼罩在玫瑰色的夕阳里。当摩天轮再一次转到顶点的时候,整个城市的霓虹灯都亮起来了。
“嘿,看我。”她轻快地说。
“……嗯?”
咔擦一声,艾达按下了魔法相机的快门,一张照片很快从相机肚子里吐了出来。照片上的阿诺德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来,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伦敦真漂亮呀!”艾达快乐地感叹。虽然很期盼开学,但艾达觉得就这样一直放暑假也很好。她拍了好多好多这样会动的相片,到假期结束的时候,已经装满了整整两本相册。
九月一号的时候,琼斯夫妇和贝格莱夫人把他们送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外。
当他们穿过了立柱,看到霍格沃茨特快漆得闪亮的火车头时,觉得自己仿佛依然置身于大英博物馆。它有一个不大的铁皮圆筒火车头,顶着一只矮烟囱。一只白色的蒸汽压力表挂在火车头的前面,细细的金属指针一颤一颤的。
“这是个蒸汽火车头!”阿诺德吃惊地说。
“现在是1975年,而不是1857年,对吧?”艾达说。
“呜呜——”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欢快地鸣叫起来,烟囱里喷出了一股长长的白色蒸汽,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它和博物馆里的古董火车头一模一样!”艾达快活地惊叹道,“就这么小一个火车头,能把整辆列车拉起来吗——全靠蒸汽?”
“它应该是烧煤的,这个圆筒型的车头里该是燃烧室和蒸汽锅炉。”阿诺德说,“走,咱们去看看!”
他们找了一个空包厢,放下了行李,就跑去看列车头。霍格沃茨特快没有煤水车(麻瓜的蒸汽火车都有,是个装着一大筐煤的车厢),第一节车厢正连着驾驶室。
艾达还记得她在博物馆里学到的知识:“我记得这个!驾驶室里得有司机和司炉工,司炉工得不停地把煤铲进洞洞里去烧。”
“是燃烧室。”阿诺德说。
艾达对那个吞煤的燃烧室很好奇,但驾驶室的门锁着,她太矮了,怎么跳都够不到窗。
“别跳啦,”阿诺德说,“让我把你举起来吧。”
“你可以吗?”艾达问。
阿诺德蹲下去,环抱着艾达的膝盖把她举了起来。他们俩现在差不多高,艾达扶着阿诺德的肩膀,他晃了两步站稳了。
“……怎么样?”阿诺德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憋着气。
“再转过去点儿——我看到了!”艾达兴奋地叫起来,“驾驶室里没有人。噢!有个小箱子,它会把煤块儿吐进燃烧室里去!这是辆魔法列车!”
她看了一会儿,拍了拍阿诺德的肩膀,示意他把她放下来。她落到地上的时候,他的脸和脖子都红红的,正喘着气儿。
“我也把你举起来看看。”艾达说。她和阿诺德刚才一样,半蹲了下去。她环抱住了她的朋友的膝盖,用力——举——噢,这可真的——有点重!
艾达也摇晃了两步才站稳。“……看到了吗?”她也用憋着气的声音说。
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包厢门被拉开的声音,然后一个拖着腔调的男声说话了。
“谁在外面?这是级长包厢。”
艾达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股蹲。阿诺德本来正撑着她的肩膀,现在结结实实地跟着摔在了她的身上。他们现在一个压着另一个,两个人都红着脸和脖子,呼哧呼哧喘着气。
艾达抬起头来,看到左边包厢的门被拉开了,一个高个儿的男生站在门外。他穿着校袍,系着银绿色的领带,胸前别着一枚闪亮的“P”字徽章。
“你们在干什么!?”这名级长震惊地看着他们,声音陡然拔高了,“你们是哪个学院的?”
他一叫,包厢的门开得更大了,好几个高年级学生从包厢里向外探头探脑。他们有男有女,领带和院徽的颜色各不相同,胸前都别着“P”字徽章。
“别这样吓他们,诺特。”一个红头发绿眼睛的女级长说,她的领带是红色的,“你们是新生吗?”
阿诺德拉着艾达站了起来。“是的。”他说。
“闭嘴,伊万斯,这里没你的事。”站在包厢外的男级长,诺特,凶恶地开口, “听着,新生——”他说到一半,右边的包厢也开了一条缝,一个系着黄色领带的男生钻了出来。
“发生什么啦?”黄色领带的男生说。他戴着厚眼镜,小眼睛,微胖,脸上带着笑,透着一种憨厚的和气。他看起来比诺特和伊万斯更大些,胸前的徽章写着“H”字样。
诺特收起了他的腔调。“新生,竟然跑到级长包厢来——”他恼火地咕哝。
“噢,好啦诺特,别生气。”黄领带的胖男生和气地说,“特快列车的第一节车厢是给级长开会用的。你们快去后面找一节空车厢坐吧,记得换上校袍。”
他一半推一半护着,把他们送出了级长包厢。关上门的时候,他们听到了诺特不满的嘀咕:“哼,老好人!”
劫后余生的两位新生赶紧逃回了他们的包厢。
“H,head student。”阿诺德说,“他是学生会会长。”
他们在列车上认识了新朋友,一对姓迪佩特的兄妹。
等他们回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有另外两个学生坐在座位上了。他们本在说话,听到开门的动静时齐刷刷地向艾达和阿诺德转过脸来。
他们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同样的褐色头发,黑色眼睛,粗眉毛,小鼻子,带着些婴儿肥的娃娃脸。他们长得真像,艾达想,就像商店橱窗里靠在一起摆着的一对儿公仔娃娃。
“嗨。”男孩儿眨了眨眼睛,友好地邀请他们,“你们进来坐吗?这里还有位置。”
他又往他们身后伸了伸脑袋:“你们的行李呢?”
“嗯,事实上,”阿诺德指了指上方的行李架,“它们在你的头顶上。”
男孩儿看了看行李架上几个明显缩小了的箱子,又看了看自己那对了一地的行李,意识到对方才是先来的。
“噢,我们还以为这个包厢里还没有人呢。”他挠挠头说,“你们不介意和我们一块儿坐吧?”
于是艾达与阿诺德也面对面坐下了。艾达挨着那个浓眉毛、娃娃脸的女孩,她的手肘搁在窗台上,撑着下巴,斜斜地倚靠在座位上,嘴里嚼着泡泡糖。
“嗨。”女孩儿冲她笑了笑,“你们是怎么把行李放上去的?漂浮咒吗?”
艾达看了看他们堆在桌子下的行李,问她:“需要帮忙吗?”
“谢谢,请。”女孩儿说。
艾达看出了他们有些等着她露一手的意思。她挑了挑眉,抽出魔杖,先念了“速速缩小”,他们的几个大箱子就缩得只有小腿高了。接着她把它们漂浮上了行李架,这一回没有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