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在床边站了许久,久到双脚麻木这才回神,他遂到一侧的柜子里翻找出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叶昀枕头边,本想回去睡觉,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在床边蹲下,捏住叶昀的袖子一角扯了扯,低低唤她:“哎,起来将衣服换了再睡。”
睡梦里的叶昀呵呵傻笑着,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现实里的呼喊竟然半点都融不进她此刻的世界,她竟也未曾因他的触碰惊醒。
莫名的,楚琰有些嫉妒。
又用力扯了扯:“听到没,快起来了。”
楚琰这次用了些力道,可能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伤口,叶昀有所感觉,不乐意的挥了挥手。
怕再碰到她的伤处,楚琰遂赶忙松手躲开。末了拍了拍胸口,轻吐了口气。
楚琰啊楚琰,你是不是傻,这时候叫她起来,是想挨揍吗?可如果她不及时换衣服,睡起来会很不舒服的啊!
望着满面幸福笑意的叶昀,他实在为难,想再叫,却又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可看着她那一身因为他被血水差不多染红了的白色里衣时,又做不到置之不理,尤其是在知道自己误会她后越发的想弥补一些。
楚琰啊楚琰,你究竟在怕什么?不就是换衣服吗?此刻夜深人静,屋中除了你再没别人,你若不换,难道要看着她穿着那一身湿哒哒的血衣睡一宿吗?
“……虽然长得有些寒碜,但也并非不可见人,估摸着也还是个雏,想来滋味也不会太差……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从今往后他是我三七阁夜昀的人了,谁要是想死,来找我便是……”
脑子里猛然蹦出红樱楼内,这人说过的话,先前觉得十分羞辱,当下却觉得被如此定义,竟有几分开心。
于是,等她呼吸再次趋于均匀,一咬牙,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他垂首又看了脸色红润的叶昀一眼,霎时也红了脸,想了想还是决定对她交代一句,遂在她耳边低低呢喃道:“得罪了,我不能让你就这么睡了,对伤处不好。既然你说过我是你的人,那么从此刻开始,我楚琰便真正成了你夜昀的人了。你可要记的,这辈子都要对我负责。”否则,我就对你负责一辈子。
言罢,楚琰将叶昀身上已经破烂的衣服一点点撕扯了下来,露出白嫩如雪的肌肤那一瞬,他慌忙闭眼,呼吸微促,老半天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重新为其整理衣裳。半天过去,他才给叶昀换上了干净的里衣,继而将怀里的人重新放下躺好,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一切弄好后,楚琰疲累的瘫坐在床榻边上,抬手抹额,竟然满手都是凉冰冰的汗水。
他侧头望住床榻,看着好好平躺着的人又卷缩在了一起,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说不出的欢喜。这家伙,睡熟的模样竟跟个小孩子似的,像极了他小妹。
被子被她蹭落到了腰际,楚琰起身蹲好,伸手去拉被子。
虽然刚刚入秋没多少日,天气也算不得冷,但是三七阁却是个例外,入夜后必须盖被子,不然一定能冻醒,还可能着凉。
以前无所谓,现在他下意识的不愿意这个人受凉。
只是他被子尚未拉拢,只见叶昀突然来了个大翻身,仰面朝天,受伤的那只胳膊直溜溜的跟着一个大挥手。眼见伤口就要撞到床沿上,楚琰忙丢了被子伸出双手仔细接住。即便如此,睡梦中的叶昀也疼的皱了皱眉。
楚琰看着空荡荡的袖管里那只纤细的手臂,露出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还好,没碰着。
再看叶昀,这一刻她也在笑,那小小的脸上勾勒出娇羞般的欢喜,竟还多出一丝丝红晕来,仿若是见了她梦里的如意郎君。
楚琰脸上的笑容一滞。她心里的如意郎君,会是叶湛口中伤她极深的那个人吗?那么如今,她是不是还喜欢着那个人?
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叶昀的手放回榻上,再去拉被角时,一抬眼,竟无意瞧见一片烂漫诱惑,霎时呼吸一滞,心跳漏了一拍。
叶昀此刻仰面躺着,因为动作过大衣领敞开许多,露出里头红色绣花肚兜,在若隐若现的丝带映衬下,紧致的锁骨分明好看,修长的脖颈白皙胜雪,流利完美的线条从她肩头直达耳际,亮堂的灯火中,还能看见她毛茸茸的小耳垂……
楚琰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慌忙转过眼靠在藤榻上平息微微急促的呼吸。
天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然越是想到非礼勿视,那抹光彩遂越发清晰,挥之不去。楚琰有些凌乱,即便方才给她换衣服也不曾如此狂躁不安,现下他是怎么了?遂忙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刚走一步,手腕就被人拽住,他侧身回头,正见叶昀又朝着床沿翻了过来,没有带伤的那只手紧紧拽着他衣袖,似乎是为了确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逃脱。
楚琰有些懵。
只听叶昀沙哑着嗓音,带了卑微的哭腔呓语道:“别走可不可以……我错了……不要不理我……你怎么罚我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叶昀断断续续说着,最后突然就哭了起来。哭的隐忍而悲伤。
楚琰的手抖了抖,因为叶昀太过用力而生疼。疼的心里压抑,像被石头砸了一下。他慢慢又蹲下,反手握住她的柔夷,轻轻安抚:“安心睡吧,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我会一直理你,你想让我怎么理你,我就怎么理你,别伤心了,安心睡吧!”
许是得了承诺,叶昀拽住他胳膊的手忽然就松了,很快又平稳的睡去。
只是后半夜她睡的并不怎么安分,一个时辰内,她能从床头滚到床尾去,楚琰虽然极力控制,但是又怕吵醒她,只能蹲坐在床边看着,时而担忧时而欣喜。
直到天蒙蒙亮,他给叶昀再盖了一次被子,这才从藤榻边上退开。
再看叶昀时,仿若初见时的那抹星光又出现在了眼前,亮闪闪的,耀眼夺目。
楚琰带着满目的星光,入了他自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