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钟鼓过后，南广场聚集了很多弟子在操练。九棘站在高台上，一一注视着他们的动作，计算着他们的出招速度，偶尔会纵身过去做以示范和演练，总之，一片祥和。

“昨晚我又梦见他了。”叶昀从大理石台阶走下来，在九棘身边站定，看着眼前众多弟子，说道。

“这一次，还是没看到正脸？”九棘回头来看她，脸上带着紧张的笑。

叶昀摇头，语气低沉的道：“不仅没看到，他还说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入我的梦。”

九棘脸上的笑一滞。继而心疼的看着叶昀，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说。

叶昀勉强的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来：“放心吧，即便这样，我也还是不会放弃继续找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看清楚他的模样。”

九棘苦笑，回身去看了眼高台之下千名白衣弟子：“继续找，这里怕是该装不下了。”

叶昀也跟着看向训练有素的三七阁弟子，有些愧疚道：“成为阁主的这三年来，我让他们按着那个影子穿戴，为了与那个影子相似还要约束他们的饮食，让他们不仅学六艺，还要学武功，我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了？”

九棘一叹：“也未必吧，你是制定了规矩，却从来没有逼着他们遵守，能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的。至于他们所学，总归是益处良多，只是山下那些流言，你这辈子只怕都难以洗清了。你确定要放着她不管，任由她继续从中作梗？”

叶昀抿唇，沉默良久才道：“就当是我还她的吧。”

九棘重重看了叶昀一眼，目中痛色难抑：“你其实，并不欠任何人。”

这时，对面的山门处跑进来一人，到了近前行礼禀报道：“阁主，布鲁门门主古濯来了。”

叶昀双眼一眯，他果然还是来了，也好，早死早超生，遂道：“出去告诉他，不见。”

禀告之人有些尴尬的道：“古门主求见的不是阁主您，是邱长老。”

叶昀：“……”

“既然是求见长老，你且去通报一声吧。”九棘见叶昀不说话，遂对禀告之人吩咐。

叶昀转身往大殿走：“也不知有什么好说的。”

九棘跟着：“婚事虽然已经口头作废，但要论说，倒还是有些说头的。”

叶昀脚步一滞。

九棘继续道：“长老中三位已经同意你废除婚约，但还有二位坚决不同意，现在就看邱长老的意见了，只是邱长老一直闭关，她的意见无从得知。虽然你的婚事不该他们做主，但你身为三七阁之主，肩上扛起的便不再是你一人的婚事。若论武力值你确实可以赢，但是七位长老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号召力却不容小觑，你如今根基尚浅，他们的意见，总是要听些的。更何况，他们七人，是真的喜欢你，当年也……”

“好了好了，利害关系我都知道了。”叶昀不耐烦的打断九棘，情绪已经有些躁动：“只是老太婆性格古怪，我与她又不曾多有往来，回来这两日她又在闭关，哎……”

九棘无奈的摇摇头：“邱长老刚刚出关了。”

“呵，他这真是踩着点来的呀，人刚出关，他就登门拜访，他是老太婆肚子里的蛔虫麽？”叶昀一脚踢开大殿的门，气的不轻。

九棘嗤笑，解释道：“邱长老是古濯的姑姑，她最爱的弟弟邱九指又是古濯的小师父，而在布鲁门，古濯向来与他这个小师父交好。倘若他带了邱九指的亲笔书信，邱长老未必不会念在至亲面上有所倾斜。”

叶昀：“……”

九棘道：“邱长老年事已高，膝下无子，你刚来时就曾夸过你根骨好，想收你做关门弟子。如今她闭关一年有余，出关后见见喜欢的人，应该会很开心。”

“不去，老太婆那就是个虫子窝，去一回我一年都睡不着觉。”叶昀抱头就跑。

九棘：“……”

*

楚琰醒来时，叶昀早没了踪影。

他走过去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锦被，还有那被置换下来又染了血迹的白色里衣，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就僵住了。如果叶昀知道昨晚是他给她换的衣服，她会不会很生气，气到挖了他双眼，剁了他双手，再也不管他死活？还是说她会邪魅一笑，一点点靠过来，然后勾住他的脖子说：不愧是我的人。

楚琰一愣，忙用力摇头，他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要他不说，不承认，没人会知道这件事。而且昨晚叶昀喝醉了，是她自己换的也未可知啊。

想到此，楚琰再度整理衣冠，出了大殿去找九棘。

现今的他太弱了，没功夫，连长途跋涉都支撑不了多久。这样的他，实在是差劲的很。他得开始壮大自己了，不说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最起码也该学会自保，让保护他的人不至于那么辛苦。

然刚走到前殿，就听到叶昀与九棘的对话。

古濯来了，那个和叶昀有婚约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