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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凯撒洁】基佬的心思直男你别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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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冬歇期,圣诞节,拜仁慕尼黑历年有圣诞主题派对,搞营销,跟球迷拉进距离。凯撒作为交际头牌当仁不让。按每年轮换制,去年凯撒跟洁世一回琦玉跨年,今年他们说好要留在慕尼黑过圣诞节。眼下这个时间才开始采买装饰品算迟到,有些家庭提前一个月便开始筹划。洁世一对庆祝节日没多大兴趣,甚至提出了:“就拿去年的圣诞节装饰用不行吗?我记得是在壁橱里。”自然遭了凯撒和内斯的白眼。

日本人不会理解圣诞节对欧洲人的意义,往年这部分准备工作都是内斯负责,今年凯撒突发奇想决定亲力亲为了,内斯想当然一百万个乐意,他看凯撒的眼神都透着慈爱,仿佛第一次让儿子跑腿买韭菜的家庭主妇。

说是隆重,但哪哪的货品都一样,同质化严重现象不分国界,新鲜事物是小孩的圣诞节氛围玩具,这跟仨大老爷们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即便如此,凯撒要是站哪个亮晶晶柜台,凡是瞄了什么东西一眼,内斯立刻招呼工作人员上前讲解。

洁世一感觉,自己跟另外两个已经不属于同一次元了。他恋爱经验为零,和凯撒纯属意外,缺乏陪女人逛街的经验。婚后凯撒给他查漏补缺了,以前不知道,原来基佬比女人还鸡毛。洁世一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男人能在男装区试手织围巾,挑三拣四,足足选了二十分钟。

他没有别的事做吗?洁世一无言,随便找了个试衣镜旁边的休息沙发坐下。和他同病相怜的还有好几个中年男性,千篇一律,头戴针织帽,穿着臃肿的厚夹克,胡子拉碴,一副饱受婚姻生活摧残的萎靡样,让人唏嘘。

一个德国佬热络,“来买东西?”

“是,你也是?”

欧洲佬人均对亚洲人脸盲,其实是认不出来的。以防万一,洁世一把口罩边缘往上拉,盖住鼻梁紧擦着眼皮。

“坐在这等的大家都一样,半小时前我老婆刚进去试连衣裙了,”德国佬努嘴,那个方向是更衣室通道,“她现在都没出来。”

洁世一诧异,“你不去看看她吗?”万一是遇到突发状况,行动不便,像是被裙子绊倒了。

德国佬豁达地摆摆手,“她太安全了,七八条连衣裙拧成一股绳,保守绞死一个我。”

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洁世一颔首,“那您妻子真是身手矫健。”

德国佬得意洋洋,“是,我当初迷恋她,就是因为她仿佛随时随地准备杀人越货的狂野。”

“厉害。”洁世一竖起大拇指。

“你呢?我在这坐几小时了,看你在这等这么久,你老婆也没出来,不去看看?”

洁世一有些尴尬,他不想暴露自己是和男人出来的。对性取向,多少心存芥蒂,毕竟自己不是原装,属于后天对外界刺激影响做出反应,而凯撒是先天。生长环境不同,打小受教育不同,双方对这事儿的避讳程度也难以相提并论。

他胡乱应了两声,“她可能用不上我,她比较有主见。”尤其在搭配look方面,当年凯撒能凭一件红色绒绒睡袍杀入性感前锋榜,如今也常常对洁世一的衣柜指手画脚,质问他为什么对绿色情有独钟,是因为世一个子矮得堪比爱尔兰小精灵吗?要融入集体也不要牺牲自己个性,比如,世一明明可以戴顶绿色精灵帽,不必执念军绿色外套。

德国佬哼笑两声,“是啊,有主见。”意味深长,估计以为洁世一在家也是妻管严,弱气的男人都喜欢这么形容自己妻子,这没什么不好,是夫妻感情好的证明。

他好奇,“那你们能走到今天,肯定很有意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洁世一笑容勉强,“是,他看了我的。”他想说比赛,但这里是慕尼黑,自爆卡车悬崖勒马,改口。

“……我的一些录像,专程从德国来找我,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德国佬哇哦一声,“雷厉风行的虎妞,你是油管主哥们?”

如果在油管上有射门集锦视频就算油管主的话?

洁世一:“我觉得我是。”

德国佬真诚,“真酷!”

“谢谢。”洁世一心虚地承下赞美。

“说回你老婆,这么行动派,她追的你?”

“可能不算……”洁世一思索,他和凯撒的婚姻水到渠成,充斥着营销、卖腐、赚钱,贪性少数群体支持票,政治正确红利,把两人爱情的前因后果记录在案,可能是开庭被告公众人物虚假营销举证的关键。

德国佬红光满面,“那是你追的她?”

“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抢了我的东西,之后也是她一直主动,所以应该算是她追的我,”洁世一不太确定,“但是之后我下定决心要把她拉下马,于是我竭尽全力给她添堵,干扰她,比她对我做的事更过分……我也拿不准到底是谁掌握进攻势。”

德国佬瞪大眼睛,脱口一句你和女孩儿争强好胜,你不要命了。忽然洁世一站起来,着急忙慌和他道别。

他想,怪事,这么着急走干嘛,他还想敲敲那位彪悍的风韵俏佳人是何等风采。像那个越南人虽然个头不高,一招眼看就知道是练的,露半张脸也看得出长相不一般。真想见识一下能把那哥们拿下的人间尤物,危险等级起码也是个Apollyon。

一抬头,瞧见个全副武装的大高个,双手环胸,像恐怖片里猥琐发育开门杀的屠夫,墨镜后面的眼睛正冰冷地睥睨着自己。

这么根电线杆子,实在扎眼。

冲他来的?德国佬缩了缩膝盖,他们是处于监控区,倒也不怕人乱来,刚想问对方有什么事。

可疑分子低头,又抬头,微抬下巴。他明明可以脑袋不动弹只动眼球,这么做是特意要让对面这个碍眼的家伙知道:我在以一个蔑视的姿态打量你,评估你的价值。

德国佬无妄之灾,满头雾水。

几秒后,可疑分子肩膀抖了一下,仿佛在嘲笑他,“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丢下这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转身走了,连背影都像专门找形体老师排练过一样,举手投足很潇洒。

太幼稚了。

洁世一板着脸,转头看,米歇尔·凯撒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走路脚步都轻盈欢乐,像采蘑菇的蓝精灵。

“你至于吗?我又没说你坏话。”洁世一脑子过了一遍,确定他没犯诽谤罪,都是就事论事。

“不过是看看能跟你打成一片的都是什么货色,不愧是世一,品位太低级就像屎能吸引苍蝇一样,天赋异禀。”戴着口罩都能想象出,他此刻欠揍的表情。

这话说的。洁世一无奈,换作平时他高低要用最拿手的《三语言骂凯撒歌》讥回去。

可现在。

洁世一余光瞥着,凯撒这一身珠光宝气,宛如一只大号奶油泡芙,走在街上都有小闺女偷瞄。都是差不多的品牌方赞助,拜仁蓝玫瑰天天花枝招展像雄孔雀开屏,走哪恨不得让内斯给他备红毯、撒花瓣。反观自己,军绿色牛仔外套洗得都快发白了,这件衣服穿得可舒服,洁世一平时去俱乐部也这么穿。都是糙汉子,没那么多讲究,运动服加运动鞋完事,打扮漂漂亮亮给谁看呢?费钱、费时、费力,还助长攀比的歪风邪气,有够麻烦。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偷懒的代价终究报复在自己身上。在两人对外型方面意见相左时,穿衣品位差距率先剥夺了洁世一的呼吸权,他要是反驳自己品位不行,照照镜子,站不住脚。

得另辟蹊径。

“我不是不会打扮,我在日本的时候就很讲究。”洁世一硬着头皮道,他高中时候的衣柜里也有好几套完成度很高的look。虽然跟时尚弄潮儿凯撒完全不能比,而且大部分都是运动服和百搭黑、绿、白,那也是有,聊胜于无。

凯撒的反馈很直观,仰头,“哈——”

这就有点让人恼火了。洁世一握拳,“你别不信,我有保存照片,明年回琦玉我们翻相册见真章。”

凯撒嘁了一声,“我给你理一下世一,你现在意思是,你几年前,”他加重音,“很会打扮,这几年彻底放弃琢磨穿搭了,难道这很光荣?”好汉不提当年勇。

坏了,叫他占理了。“主要原因是我到德国以来,没什么需要打扮的机会。”洁世一虚弱地狡辩。

凯撒目露鄙夷,“哦,你搭一下衣服还要挑良辰吉日,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再买本黄历?撕着玩,有效预防阿兹海默。”

“哪跟哪,我天天公寓俱乐部两头跑,我上班的时候需要穿花衣服吗?出席正式场合有造型师,更不需要我操心,”洁世一越说越有底气,“在家就更不用了,家居服和运动服更好。况且我跟你在一块,打扮有什么用?”

他不喜欢穿颜色太亮、款式太花哨的衣服,凯撒恰巧是他的相对面,两人走在外面,不管洁世一怎么研究穿搭,势必会当给凯撒陪衬的绿叶。

那么穿什么都行了,洁世一也不介意自己给丈夫当背景板。反正不谈球的时候,他都挺好说话,软柿子,软世一,好好先生没脾气。

凯撒挑眉,低头看着他,“意思是和我出去约会用不着打扮?”

“哈?”洁世一觉得这题面天翻地覆,“我没说这个,我是说和你出门我没有必要穿得太好看,你好看不就够了?”他不追求上镜,走在街上洁世一恨不得避开一切媒体,要不是凯撒跟他是两口子,俱乐部以外的地方洁世一肯定让凯撒要多远滚多远。跟这种天生骨子里缺关注度的戏精国王在一块,洁世一再低调,每季度曝光度都被迫提升几个百分点。

这些他不需要,他只想安安静静踢球,把球踢好,比赛踢好,对得起自己。媒体对他或赞誉或批判,过眼云烟,那不是洁世一追求的东西。

凯撒语气微妙,“所以说,你认为和我出门不用琢磨,随便穿什么都行。”

洁世一被问得有点不耐烦,“我穿什么你会在意?”

“当然不在意,你套个麻袋出门我都没意见,脸是你的,衣服是你的,丢人也是你丢人世一。”

那不就完了,绕来绕去九曲连环的,他都烦了。

“你还逛吗?不逛我们回去了,或者我先去停车场,你们逛完给我发消息我再把车开过来。”洁世一说完,听见凯撒非常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洁世一不解,身边的人忽然开始加速,大长腿迈得跟筷子竞走似的那叫一个飞快。

洁世一脑门上的悬针纹能弯成两个问号,小跑跟上,“喂,凯撒。”

他叫了几声,对方充耳不闻。

洁世一窝火,他今天给凯撒面子没骂他,不代表他没脾气,“不是,哎,你又发什么疯?”

“跟上,世一,腿短就算了还不努力,被我甩在后面也是你活该。”凯撒回头,拉下口罩,对洁世一勾起嘲讽恶意的笑。

这傻逼,什么脑回路?据说聪明的大猩猩可以和人类正常沟通,他看过《猩球崛起》,那脑瘫怎么办,脑瘫还不如大猩猩。像凯撒这种间歇性智力下降的,得吃什么药才能永久给他根治这破毛病。

难道说只能喂砒霜了?!

洁世一咬牙切齿,“我让你走慢点,小心别撞到人了!”商场里不光是大人,还有小孩子。

凯撒冷笑,“别操心了世一,上新闻了我怕什么,我静心打扮过的,倒是你这乌龟绿破衣服上镜头可丢人现眼!”

洁世一:“我现在是跟你说上不上新闻吗?你既然知道这衣服不好,你能不能注意点,你就诚心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让我过吗!”

凯撒:“谁不让谁好过,颠倒黑白也要有点文化底蕴,国中时候语文都不好,是菜鸟就别学人吵架了世一!”

神经病出笼,脱缰的阿富汗猎犬!洁世一快跑一溜,一把拽住凯撒的胳膊,自己左胳膊用力夹住不让其挣脱。

出乎意料的,凯撒也没挣扎,任由洁世一又拽又拉,也不跑了。

洁世一喘气稍微急促,“我跟你说,快过节了,我给你留点尊严,这几天我们尽量少吵架,听见没有?”

“哼,吵架不也是你起头吗,世一?”凯撒高高扬起下巴,他们这一段情侣推搡戏码引人注目了,凯撒把口罩戴好。

算了吧,跟这人,说不清楚,你和他讲道理你都是抬举他,处理疯狗最好的办法就是冷暴力。

洁世一不久前刚和凯撒承诺过,以后少冷暴力,冷暴力不好,冷暴力不益于身心健康,冷暴力残害幸福家庭。

拉倒吧,让他去家暴受害者协会告去吧!对付无赖就不能当文明人!

“我的问题,我居然试图跟你对话,据说智商相差一定数值就属于跨物种的,我有毛病,我现在把自由的空气留给你,你跟内斯逛去吧!”说着洁世一松开胳膊,凯撒反手像举铁似的把他手肘往上勾起来,换他夹了,洁世一被他钳住,跟个名牌包似的贴在“贵妇”身边。

“陪我挑围巾去,走了世一。”凯撒抓得很结实,洁世一当他这是服软的表现,也不好意思挣脱。

更重要的是,不仅凯撒注意到人群聚焦他们身上,对外界刺激洁世一比他还敏感。

被陌生人看着,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洁世一办不到,他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赶忙低下头,后悔自己今天出门只戴了口罩,没戴顶帽子,便往凯撒身边斜一点角度,希望对方帮他遮挡一点视线。

凯撒斜瞥,“不想被看还出来干什么,职业选手注定一生活在观众的目光下,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还是说世一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洁世一半低头,“接受采访和现在是两码事。”他们可是为了采购圣诞节饰品一起到公共场所来,这种事一般都是和亲近的人来,他胳膊还让凯撒挽着,被拍到很难解释清楚。

“我该戴顶帽子出来的。”洁世一叹气。

凯撒讥讽,“本来你那该烧的军绿色车棚布已经够惨不忍睹,再加个棒球帽,恭喜你世一,你终于能如愿以偿登上球坛丑衣服大赏了,倒不如说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榜上没有你。”

洁世一连跟他对骂的心情都没了,高度警惕着路人有没有谁掏出手机,“别说话了,你注意别被拍到,刚刚动静闹得太大了。”

“不行,你还是放开我,我们这样太容易让人误会了,你站得离我远一点最好,”洁世一顿了顿,自以为想到了好主意,“要不你先进去,我等几分钟再进店里,这样我们看上去不像一道的,要是被媒体拍到就说只是采购时碰巧撞见。内斯不是也跟你来的?拿他当挡箭牌,这样就不会被怀疑了。”

“闭嘴世一。”凯撒骂完,始终不放开胳膊,不仅不松懈,用劲更大。

不等洁世一再劝,两人已经到店了。

跨进店门的那一刻,工作人员笑容憨态可掬,迎上来。洁世一慌忙拽着凯撒的手腕往下扯,这次很轻松,凯撒不多做任何挣扎,他们缠在一起的胳膊立刻分开了。

“不用跟着我。”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洁世一还是对工作人员说的,凯撒兀自走进店里面,把洁世一和工作人员丢在原地。

唉。

洁世一手放在后脑勺上,对工作人员赔礼道歉,“对不起,他心情不太好,并不是针对你的,那个工作辛苦了。”

工作人员很好说话,“请别在意先生!您和您丈夫感情真好,我看到了,你们挽着手,二位看上去真般配。”

这。洁世一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急于辩解什么,一时也想不出最优解谎言,“他不是我的……”眼睛撩向旁边,说是要走的凯撒,静静望着他。

洁世一卡壳了。

注意到这一点,凯撒二话不说,转身便走,仿佛他本来也不是刻意要在那里停留,只不过恰巧想听听洁世一和工作人员的闲话。

而世一,呵,在让他失望这一点上,从来不让人失望。

工作人员见洁世一眼睛聚焦在她身后,回头,正好看见凯撒甩哒的水母头小辫,了然。

“哈哈,一刻也离不开啊,你们真是太可爱了。”她打趣,把洁世一的迟疑当做了为爱侣分神。

这可太甜蜜了。

洁世一微愣,到嘴边的否定声,嚼碎了,不成型。

他说不出口。

此刻哪怕他转身离开结束对话,也很正常,工作人员不可能有异议,慕尼黑也不是处处潜伏着体育娱乐新闻的狗仔,这莫须有的担心源于他对身份转换的未知恐惧。

但凯撒从来没有跟他分享过,倘若那个蓝玫瑰脑子里果真有在乎外界眼光的板块。现在自己所经历的担惊受怕,结婚以后的这段时间他每每陷入的担忧,凯撒也不可能免俗。

那家伙,全部都自我消化了?他第一次意识到性取向异于常人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难道很轻易就接受了吗?

相较之下,自己的表现却绝对算不上光明磊落,落后一步。

算了,别想了。

没必要草木皆兵的。

洁世一摸着口罩挂耳的松紧绳,这让他心里安定了些。

总是要来的,只要他还和凯撒搞在一起,总有这么一天的,他要提前习惯。

如果每次出门都想这般小心翼翼,忌讳着人群,他的反应对法定伴侣来说太过伤人。

“谢谢,你还是第一个说我们般配的人。”洁世一生疏地说出那个词,他曾经在慕尼黑登记处,和凯撒两人在公证人员目睹下发过誓。

你是否愿意成为米歇尔·凯撒的丈夫,无论贫穷或富裕、衰老或美丽、疾病或健康,都会对他忠诚,爱他,善待他?

原来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啊。

他当初宣誓的时候没想过走完后半辈子,那太漫长了。洁世一不会说永远爱你这种话,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准,因此内斯经常骂他榆木脑袋不懂浪漫,好像凯撒跟了他简直是良家妇女委身村里恶霸了。实际上相较于凯撒,洁世一确实缺少那根罗曼蒂克筋。

他也认,记得宣誓时凯撒没有迟疑,或许是堂堂米歇尔·凯撒习惯把人们的目光玩弄于股掌之间,因而从不付出真心,说些油腔滑调的词儿也不用过脑、运气,演技是真的好,简直就像他们果真多么相爱。

自己不行,洁世一第一次结婚——当然面对婚姻他们都是新手——不办酒席的情况下,宣誓恐怕就这一次了,除非以后二婚。洁世一想,凯撒是很方便的伴侣,球踢得好,复盘思路能跟得上,两人能一起分担家务,减少开支,他在慕尼黑独在异乡为异客,有个人做伴,不必舍近求远。

他很幸运。

在米歇尔·凯撒之前,洁世一畅想过婚姻。在米歇尔·凯撒之后,洁世一逐渐了解了婚姻,他仍不会打包票轻易承诺一生,但他愿意尝试去和凯撒磨合,一辈子,直到两枚棱角分明突兀的齿轮,能恰到好处扣在一起。

假如凯撒要跟他离婚,洁世一想,自己大概、可能……

会有点寂寞吧。

哈哈,想这些做什么呢?洁世一忍俊不禁,笑自己在绿茵场之外容易开小差,这可不是好习惯。

“他确实是我的丈夫。”

“般配……哈,谢谢你,”洁世一腼腆,摸着后脑勺,“可能我得多买两身衣服才能配上你的祝福了,你觉得,有什么衣服适合我跟他吗?”

·

凯撒胳膊上打着几条围巾,像比领带般挨个把布条凑到脖颈处,端详几秒,不满意,随手把围巾丢给内斯。后者精准抛接球,在旁边背着手,像管家似的,又像商场重金聘请的托。凯撒拿什么色儿,内斯都笑眯眯鼓掌,“好看!美丽!衬你!真不愧是凯撒,眼光毒辣!”

一旁坐在小马扎上的洁世一费解,这条和上一条到底有什么区别?

花纹?素的。

颜色?都蓝的。

元素?绝对零度。

圣诞节商品,价格是圣诞节的,却一丁点儿圣诞节气氛也没有。两条围巾,区别只在于凯撒围着商品照镜子的时间,相差了几秒钟,便吩咐内斯两条都包起来。

内斯美滋滋答应,“是,凯撒!”喜笑颜开仿佛结账这事儿有多光荣,更像拿提成的柜姐了。

与同伴乐颠颠花儿般明媚的神采不同,凯撒面无表情,手插兜走到洁世一跟前,目光落在他屁股旁边堆着的一个纸袋。

刚才还没有,哦,现买的。

好奇心杀死大象,凯撒深以为然,他不觉得世一的购物品位是值得期待的东西。

多余问一嘴,问了也白问,问了单气他自己,然后又要吵架,他今天没兴致。

呵呵,当然也可能不吵,世一太要脸了,在外面恨不得拿电锯把他俩胳膊锯开,走路上都想拉一条警戒线,黄底黑字标明:警告,警告!NO HOMO!

这么要脸的世一,是绝对不敢当着店员的面,做出类似于“情侣吵架”的举动的。

基佬嘛,同性恋嘛,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又他妈见不得光。

“要走了?”洁世一抬头。

“嗯。”凯撒没动,等着内斯来把洁世一这个袋子一并拎走。

洁世一越过凯撒,走向收银台。内斯刚刚结完账,正心满意足想来找凯撒复命。洁世一从他手里抽走那卷儿小票,翻看,“麻烦你了内斯,回去以后我转给你,你给自己买东西了吗?”

嗯?内斯眨眨眼,瑰红色的翘睫毛蒲扇着,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小丑世一突然粘过来干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胳膊上挂着纸袋,内斯捏着下巴装模作样笑,“哎呀不用了哦~为凯撒买单是我的荣幸,这份殊荣世一是不会理解的,毕竟世一缺少替上位者着想的美德呵呵,真遗憾,世一要不要考虑像我一样对凯撒宣誓效忠?那样说不定我们就可以互相理解了,哼哼。”

洁世一不理会他话里带的刺,翻到收据末尾,继续问:“有给自己买东西吗?”

当然了,追随凯撒的“流行趋势”,为自己的衣柜添置新品,达成内外一体的和谐,也是作为随从的职责!

不过以世一的低级鉴赏能力,自然是不可能理解的。

内斯从纸袋里掏出没撕标签的玫红色围巾,三两下绕到脖颈上,比了个耶,“就算世一想要同款,不好意思,已经没有了哦,不过说不定店里有适合世一这种捡垃圾流浪汉风格的围巾呢?要不要去问问看呢?”

“嗯,这个颜色很适合你。”洁世一掏出手机,划拉几下。

一秒后,内斯兜里的手机提示,他收到了一笔转账。

哈?内斯瞪大眼睛,宝石般透亮的眼睛太用力像有了裂纹。

洁世一转完款,看向内斯,“今年也辛苦你了,这条围巾算我送你的,你戴着很好看,就戴着吧。”

开什么玩笑?哈?

“世一这是在做什么?”内斯疯狂眨眼,勉强维持住假笑。

洁世一也有点不自在,“只是忽然决定对你好一点。”如果要认真对待他和凯撒的婚姻,那么善待另一半的交际圈,是一个成熟男人该做的事。

尽管以他对亚历克西斯·内斯的了解,这人很难打动,性格也垃圾,无妨,姑且一试。

“内斯,头发。”洁世一凑近他,胳膊绕过内斯鬓角一侧。

其实隔了些距离,但外人看来像是他把内斯圈在怀里似的,收银台的那名女性工作人员更是夸张地捂住了嘴。

“世一?!”内斯好像一条猝不及防跃出水面还未能进化出肺的鱼,大口呼吸,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脑勺碰到洁世一的胳膊,宛如触电般一哆嗦,像是骑行时不小心宝贝车轮胎撵过了一摊黏黏糊糊的香草冰淇淋。

紧接着一个打滑走线失利,摔了个狗啃泥。

洁世一重重绊了一下,后撤一步保持平衡。凯撒拽着他胳膊,脸臭得像洁世一欠他二五八万。眼睛转向洁世一的右手,捏着根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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