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问题,”贰瓶集作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这场煎熬的采访即将告一段落,“很多人对于您和洁世一选手同队表示好奇,都知道你们曾一起在BLUE LOCK受训。如今老友重逢,请说说您现在的心情,或是对下赛季的展望?”
“是,我很期待和洁选手共同为曼城效力,他是优秀的前锋,相信洁选手下赛季定能为曼城带来新机遇,”御影玲王西装革履,挂着招牌营业假笑,侃侃而谈,“至于我和洁选手因为凪不和的传闻,我在此澄清,一切都是捕风捉影。我和洁选手关系很好,情同手足……抱歉,我刚刚说的是‘洁选手’吗?可能我接受采访太紧张了,得知老友重聚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其实私下里我会亲昵地称他为……”
凡人!平庸!垃圾!杂鱼!普通!
“世一?”注意到记者的诧异,内斯瞬间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神色,他恬静地翘起嘴角,仿佛方才泄露出的愤愤只是对方一时眼花,“哎呀哎呀,失礼了,前队友回归自然是好事,拜仁慕尼黑欢迎所有有志向的选手,我们是和谐友爱的团队,从不内讧,更不存在争权夺利……呵呵,世一和凯撒同室操戈?我不清楚哦,我想那也许是竞争对手放出的‘烟雾弹’吧。我当然真诚盼望着世一能回到我们这个集体中来,对我亲爱的~世一,送上我最诚挚的祝福。”
哼哼,早死早超生!世一的职业生涯最好赶紧结束,拜仁慕尼黑剧院已经是蓝玫瑰皇帝的一言堂,国泰民安的盛世,可不需要下岗再就业的业余小丑,祸乱朝堂。
“什么祝福?他是上小学几年级的幼儿需要我给他写教师评语?我是他爸还是他妈?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洁世一来就来了,你还要再问些更愚蠢的问题来耽误我的时间吗?”糸师冴目露鄙夷,衬衫袖子往上挽了好几道,接受媒体采访他依然我行我素,“洁世一来皇马或不来皇马,都不会改变我夺得欧冠冠军的目标,不来更好。”
带着次级替代品击溃洁世一,代餐杀死正主,颇具挑战性,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真是傲气啊。做记者履历也有几十年了,贰瓶集作会看人脸色,更分的清话里真真假假弯弯绕绕。想想洁世一选手配合工作的模样,只能暗暗为他祈祷:前路坎坷,自求多福吧,洁选手!
贰瓶集作擦汗,强颜欢笑,“看得出来,您对洁世一选手很看重,您真是很喜欢洁世一选手啊。”
内斯歪头,瑰红色的眼睛眨巴眨巴,食指、中指按住翻译耳机,“咦?刚刚耳机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听不懂呢,只有电流声,不好意思采访应该结束了吧。”
“随你怎么说。”糸师冴懒得和记者掰扯什么喜欢、讨厌的,百无聊赖撑着下巴,脑子里开始琢磨训练数据,光明正大溜号。
御影玲王的假面具出现一丝裂痕,“喂喂,那应该称不上喜欢吧,记者先生?充其量只是合作过,谁喜欢他了?至多算认识的关系……哈哈,开个玩笑,我当然喜欢洁选手,不对,当然喜欢洁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吧?这个世界上存在讨厌世一锋的人吗,如果有的话我倒还真想见见呢……”
同道中人为了避嫌肯定不能暴露,倒是喜欢洁世一的家伙让他好奇了。真想看看那个犯贱喜欢上洁世一的傻逼有多可笑,补足「御影氏」家传笑话集锦No.1的空缺。
足坛球迷大乱斗,战犯云集,现役世一锋首当其冲。洁世一被各方球迷攻讦多年,在“有能,名将”和“无能,进厂”之间反复横跳。赛季胜利结算,洁世一射手榜的数据排名遥遥领先,无愧为俱乐部MVP。媒体说辞轮番换,将矛头从德不配位转移至花心滥情。
世一锋换中场如衣服,职业生涯辗转曼彻斯特城、拜仁慕尼黑、皇家马德里,最后有始有终重回南大王,各个俱乐部版本的“黄金搭档”迭代更新。世一锋的名声雷打不动,今年洁世一,明年就是米歇尔·凯撒。世一中的名头却追在后面跑,不管米歇尔合作了哪家烹饼大户,洁世一的选择才更受媒体瞩目。
花花肠子玩舆论屡见不鲜,有那闲工夫陪蓝玫瑰玩绿茵好莱坞。不如跟以撒,性冷淡的私生活才更招大众好奇。
有好事者喜欢把他搭档过的几个中场选手凑一窝,电子斗蛐蛐。今天编排洁帝选妃,红灯笼支棱谁家院落。明天说这个中场和那个中场,聚会上相看两生厌,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啊,他们俩一定都跟洁世一有染,这是情敌扯头花分外眼红。其中国字号金婚糸师冴、蓝月亮变色龙御影玲王、拜仁守城人亚历克西斯·内斯最热门,媒体盼星星盼月亮,千呼万唤他们仨能齐聚一堂。
我先放三个中场在这里,再来一个世一锋。洁世一敢把眼珠子往其中任何一位身上瞄,第二天的头版头条拍板定案——前任、现任还是老情人?世一锋的抉择,破镜重圆与由爱生恨,青梅竹马还是祸从天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
解:中场杀,所有人都%#$&的「那家伙」,但我对他?
纯白的房间,随便哪部科幻电影里都会出现的情节,出处无处考证,章鱼哥以前也在这间屋子里喊过孤独乘一千,伤心竖笛吹了一百首艺谋的情歌。不幸中的万幸,被困在屋里的不是一只章鱼,而是三个人。
亚历克西斯·内斯双手放在膝盖上,笑眯眯地环顾四周,额角的冷汗暴露出不安。
御影玲王十指交叠,手肘撑着桌子,像个塔罗师般露出高深莫测的假笑。手腕上实时检测心率的手表,数字悄然升高。
糸师冴像个大爷似的瞧着腿,双手环胸,明明是圆桌,单看场面他却像是坐在正位上的一家之主。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三人对眼前情况理解无能,不着痕迹打量着桌上的白纸。
「讨厌洁世一的人绝对无法出去的房间」
「穷极利己主义恶道,强欲的大罪人、洁世一阁下。犯下了玩弄真心与欲望的恶行,自以为是满足人们的心愿,利用完毫不留情过河拆桥,其扭曲行径令人发指。特邀三位对洁世一深恶痛绝的人进行审判,他那丑恶的私欲与美丽的眼睛,就由各位来定夺。」
「但是,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罪大恶极利己主义者的爱慕者,能够堂而皇之离开这个房间的偷腥老鼠,揪出那个卑鄙小人!当异端被驱逐时,无趣的同质化商品欢迎回家。」
手机还在他办公室的桌上,御影玲王取下手表,小心翼翼拨动纸的一角,确认没有藏东西,反面空白,他把手表扣在桌上。看向旁边,他的国家队队友糸师冴,以及,拜仁慕尼黑的中场亚历克西斯·内斯,都是老熟人,但这时候以好久不见作为老套的开场白,未免显得他脑子有病。
依照御影玲王的性格,他更习惯做领导者,如果被抓进科幻大逃杀电影里,毫无疑问他成为最后生还者的概率最大。
可惜,现实中三百名前锋养蛊的BLUE LOCK足球大逃杀,御影玲王棋差一招。作为中场他没能夺取“世界第一”的前缀,他与搭档凪诚士郎屡次败于现役世一锋脚下,大力神杯的功绩甚至更像给洁世一和糸师冴做了嫁衣。
世一锋,洁世一,没错,这个久违的名字似乎是他们出去的关键。
御影玲王不动声色,观察着另外两个难兄难弟的情况。
讨厌洁世一的人绝对无法出去的房间?只有洁世一的爱慕者,那个叛徒才能出去。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在刻意引导他们对立。
啧,那不就是他了吗?所谓叛徒。
很少人知道,洁世一从拜仁慕尼黑转会至曼彻斯特城期间,曾和御影玲王交往过半年。
说是交往恐怕不够准确,往,得有来有回。自己单方面像个白痴一样一颗心系在洁世一身上,而对方分手时连眼泪都没掉,还说什么交往呢?没出息的是,被抛在身后的御影玲王憎恨着洁世一无情无义,可把他的大脑装载进测谎仪里。
问:御影玲王对洁世一抱持着怎样的感情?
哔——红灯。
谁是叛徒,答案不言而喻。
很明显,这局是冲着他来的。亚历克西斯·内斯读完通知,很贴心的德文版,第一反应是担心另外两人得到的信息和他有差异。但无济于事,那两个日本人,他一个德国人,二对一自己不占优势,现在只得能装傻尽量装傻。
怎样怎样就无法出去的房间?内斯几欲作呕,他想在座所有人里,自己一定是最了解这玩意的倒霉蛋了。
不上床就无法出去的房间,不接吻就无法出去的房间,不用触手就无法出去的房间……诸如此类,疯狂的球迷们为了让两名选手生情,多生硬的剧情都想得出来,和伟大的「剧作家」凯撒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不!像月亮和甲鱼!小丑和皇帝!
凯撒和世一……内斯目光黯淡,他可看过太多两人的垃圾文作了。拜仁慕尼黑太子爷,和受世界瞩目的以撒,他们自BLUE LOCK时期命运纠缠在一起。凯撒擅长以卖腐营销提高知名度,他的计划天衣无缝,米歇尔·凯撒和洁世一的绯闻常年流窜于媒体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队友,也是巴不得杀死对方的宿敌。
内斯见证过太多次,在纸媒、互联网,或大街小巷口口相传,凯撒爱世一,世一锋和他的蓝玫瑰天生一对。
凯撒与洁世一,不相爱便无法出去的房间。知名度可太高了,诞生于某个该死的球迷笔下,凯撒将这篇文章当作笑料发给内斯,让他代为发送给世一——洁世一拉黑了凯撒的联系方式,内斯是合格的中转站,传话筒。
在内斯和世一订婚前几天,内斯是第一个得知洁世一即将转会的可怜儿,他发疯、犯病,试图用摔东西的方式发泄愤恨。洁世一期望他的选择能获得伴侣的支持,内斯没有支持,传话筒举起大剪刀擦着棉线,当断不断,威逼利诱。悬在头顶的闸刀,比起威慑,更像逼迫洁世一做出选择。
伴侣,或者足球。
内斯毫无胜算。
不久后,世一郑重其事和他提了分手,把定做的对戒留给他做纪念——全款付清——内斯的回礼是没人心疼的眼泪。
毫无疑问,在场所有人里内斯恨洁世一最深。内斯既恨洁世一夺走了凯撒的关注,又恨洁世一不告而别将足球看得比什么都重。在他收拾好心情,决定认真憎恨世一时,罪魁祸首仿佛无事发生般一声不吭搭上飞往慕尼黑的班机。从多特蒙德,到拜仁慕尼黑、曼彻斯特城、皇家马德里,再次回到拜仁慕尼黑,与内斯并肩,媒体洋洋洒洒写下赞歌为世一锋的归来献上祝福。
有情有义的以撒,有始有终。
有情有义,有始有终?哼哼,哈哈……
该死的世一。
内斯来不及签下憎恨承诺书,世一的道歉先一步打断他的手。抢下钢笔,笔走龙蛇。白纸黑字写着:对不起。
或许,他还爱你。
或许,他也有理由,世一总有追求,在戒指框定的硬币小井之外,他还有更广阔的天空。
谁都有梦想,有独创性,有野心。凯撒、诺阿、洛基……世一,高高在上的一群利己主义前锋,他们志在髙远。唯独亚历克西斯·内斯不配有独创性,所以他活该被所有人甩在身后。没人该死,内斯太弱所以他活该去死,活该没人爱。
他甚至没有勇气,定论这份感情究竟是恨还是爱。
没有爱,恨或死,能笑到最后的赢家只有凯撒。亚历克西斯·内斯对他的国王依旧忠诚,他不会给世一传球,分庭抗礼他们对立。顶多在夜深人静时对着洁世一的新闻咬牙切齿:可恶,可恶的世一……
可恶的洁世一。糸师冴蹙眉,划拉手机。信号没问题,消息收发畅通无阻,定位显示他仍然在东京的酒店里,反正不该在这。
科幻电影?游戏?该死,他对文娱作品——除足球题材以外——涉猎不多,《樱桃小丸子》里可没有这集。
根据这纸上说的,是洁世一的错,害他被困在这里。
啧。糸师冴冷眼旁观另外两个不动如山坐如钟的家伙。
看完纸上的内容,糸师冴估摸着自己是出不去了,他对洁世一可没有爱慕之情,他得被困死在这了。最优解是,现在去跟那个紫毛A货小髻子、下睫毛偷师德国佬合作,筛出那个对洁世一有非分之想的可怜虫,但糸师冴心里是一千一万个抗拒。世界上最悲惨的不是被困荒屋,而是被迫和两个傻逼玩鸡兔同笼。
天大地大,糸师冴心情最大。他不委屈自己——与足球无关的情况下——糸师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打死他都不愿狼狈为奸。
今天这俩敢搁这勾心斗角,明天就是放火烧山,以后就要发动叛乱推翻足协取缔五大联赛,再后面会发生什么,糸师冴想都不敢想。跟那俩人多说一句话,他都预感智商会恒定下降百分之一,斯德哥尔摩和阿兹海默总得患一个,A和B里他选择OR,明哲保身,不跟那两个花园宝宝计较。
糸师冴掏出蓝牙耳机,观看上场德国VS日本国家队友谊赛的录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御影玲王见糸师冴满不在乎的模样,爽朗地微笑,“糸师选手,看完纸上的内容,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是在跟他说话?糸师冴听着解说员激昂的欢呼声,看着御影玲王嘴巴一张一合,起身。
御影玲王微愣,眼见糸师冴把椅子搬到角落,兀自坐下,翘着腿。
后知后觉,这家伙是针对他呢。
嘁,真不愧是糸师凛的哥哥,血脉相承的难相与。御影玲王面上不显,转向没搞清楚状况的内斯,扫了眼对方发丝间若隐若现的翻译耳机,“内斯选手,眼下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互相帮助了,看完纸上的内容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吗?”余光不经意瞥过内斯面前的纸,德文,但内容一致,幸好他以前特意学过德语。
为谁学的,好问题,哈哈……妈的。
内斯不置可否,叛徒就是他自己,那么他随时可以出去……前提是找到回去的办法,在新的指示下达前,首先要装得若无其事,和这个小髻子暂时合作是很好的选择。最重要的是,国籍不同,如果另外两人搭上线,局势对他不利。
内斯是不想害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关进这里也算无妄之灾,他只想安全出去。隐瞒实情,也不过是防人之心。
“是啊,居然遇到这种事……”内斯表情无辜,垂眸,浓密卷曲的睫毛楚楚可怜地蒲扇着,“居然和世一有关,我,我不知道……我确实对世一有些偏见,你知道的我姑且也算是凯撒的搭档,没想到会被蛮横判定为我厌恶世一,这完全是污蔑!”他最后一句失声喊得太响,糸师冴眉头紧皱摘下一只耳机。
御影玲王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沉痛道:“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内斯选手。我和洁,我们两个或许因为十几岁搭档的选择闹得很不愉快,但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没想到居然有居心叵测的家伙擅自认定我心里有鬼,无稽之谈!关于凪的去留问题,我早就不在意了,可能我确实曾经对洁世一说过很过分的话,没想到那变成了小人迫害我的借口!无论如何,我必须出去,内斯选手,你愿意协助我吗?”
内斯深受感动,郑重其事点头,“在大是大非面前,俱乐部争斗也要化干戈为玉帛。我很庆幸落入此等境地,还能遇见像您这样明事理的人,御影选手。”有个傻子当出头鸟,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御影玲王松了一口气,“当务之急先理清楚我们都为什么被关进来,我是因为凪,内斯选手是因为凯撒——立场问题,这很正常。糸师冴选手暂且不谈,你认为我们之间还存在什么共同点?”他试图把对话导向自己与内斯是一国的,如果糸师冴有危机感,更应该主动向他寻求合作。只要两人都把线头递到自己手中,他就算是暂且掌控了局势。
内斯食指撑住嘴皮,沉吟,“嗯……这么看来,我们都是中场,也都曾和世一同队过,我们都对世一心存芥蒂……”努力说了些废话,内斯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至于其他,我实在想不出。”
御影玲王恰到好处露出鼓励的神情,正要开口。
糸师冴冷不丁道:“你们性格挺像的。”
御影玲王抬头,拿不准糸师冴唱哪出,勾起具有亲和力的笑容,“哈哈,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和洁有过不解之缘。”
“啊,”糸师冴重新戴上耳机,“洁世一睡过的人都挺相似的。”
闻言,亚历克西斯·内斯和御影玲王齐齐转向糸师冴,用劲之大脖子都快肌肉痛了,与此同时,他们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这也间接证明糸师冴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