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付首含叫柏霖一声哥,但柏霖和他不仅没有血缘关系,更是没有生活上的交集,以至于已经到他学校门口了,才想起来没问他是哪个班的,只知道这小崽子现在在读高三。
刚入秋,寒风瑟瑟,柏霖揣着兜站在上京二中门口,看着这熟悉的校门,有种既久违又恍如昨日的恍惚。
他站在校门口发呆,一呆呆了两三分钟,暂且还不知道他的这个行为引得在安保亭里的保安注意上了他。
半晌,柏霖才从怅惘中回归现实办起正事,他掏出兜里的手机,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向安保亭。
安保亭的保安从窗户口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上下打量他,发现不是前几天来找学校学生麻烦的那几个混混,精明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主动开口招呼道:“诶,先生。”
柏霖早有准备,点了两下手机,把手机页面反转过去给他看了眼,最后开了免提,陪同保安一起倾听等待对方接听的枯燥回铃音。
这是他早上向付首含要的付首含班主任的电话。
嘟——嘟——嘟——
“家里小孩儿不听话,被老师请家长了。这是老师电话,您听一下。”柏霖抽空和这位一看就不是打他读书时就干起的年轻保安交代自己的来意。
嘟——嘟——嘟——嘟——
“好的,”保安熟稔地拿出外来人员出入登记册,准备着下一个步骤,并唠上了闲话:“害——这个年纪的孩子难管,正是青春期,一个个都很躁动。”
柏霖笑了笑,没接话。
连响七声,那边的人才终于在第八声即将响起的时候接通。
“您好。”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从听筒传出。
柏霖把手机靠近保安那边,对手机那头的人说:“您好。老师。我是付首含的监护人。”
“哦,您好,”那头似乎才想起这档子事儿,轻轻笑了声,问:“您现在到学校了吗?”
“到了,我正在校门口的安保亭这里。”柏霖接过保安递来的签字笔,在姓名那一栏划出一道倾斜的横杠,蓦然想起什么,眼睫一颤,笔锋生硬的回提,在斜杠下添了一竖,签下了蹩脚的“付霖”两个字。
“行,您把手机拿给保安我来说。”那头的老师说。
柏霖把手机递到保安手里,恍惚觉得手机那头的人声有些耳熟。
“宰老师啊?”保安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给柏霖指了指空白的地方,“……这里和这里签上就行。”
柏霖照着他所说的,把身份证和电话号码都填上了,听保安称呼老师为zai老师,心中好奇地揣摩到底是哪个zai姓,貌似还挺小众。
“好了,是这样吧?”柏霖把外来人员出入登记册还给了保安,保安也和电话那头的老师交涉完了,将手机还给了柏霖,检查过登记册后给柏霖开了人行通道。
柏霖顺利地从正大门走进了这个一别十年的母校。
“宰老师的办公室在第二教学楼的四楼四零九,您从这边直走过去,右转那栋就是。”保安关上人行通道的门,给柏霖指路。
柏霖冲他点点头:“谢谢。”
虽一别十年,但路还是认的。
毕竟这是他这十年中午夜梦回最多的梦境背景,想忘也忘不掉。
柏霖一路顺利地进了第二教学楼,上了四楼,敲响了四零九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一道和刚才手机里一样清冽低沉地男声,只不过这次隔着门板,有些闷:“请进。”
柏霖眼皮一跳,这两个字的声音隔着门板仿若也直击他的心灵,柏霖心中冒起一股莫名又汹涌的不安。
他摁下门把手,推开了乌黑的木门,办公室里要比外面温暖一点,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雅的花香,这很符合柏霖对教师们的办公室的刻板印象。
他平静地垂着眸子进门,转身带门,回头看向付首含的老师时,身体却不由地僵怔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坐在第二个办公桌桌子前的冷峻男人,浑身的血液如同逆流而行,全梗在了心脏,让他无所适从,时间好似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那男人一样,一双深邃的琥珀色瞳仁直勾勾的盯着柏霖,不难察觉其中的茫然和怔愣。
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比柏霖更先一步拉回那奇怪的局势,手里好似忙着,慢条斯理的,不知道在翻什么东西,“……您是付首含同学的监护人?”
柏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他垂落在眉间的发丝保持着很不体面的缄默。
面前这个人,是付树鸣,是他找了十一年也依旧杳无音讯的人。
如今却悄无身息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您坐。”宰老师表现得要比他自然多了,转身挪了身后那位不在办公室的同事的座椅来,叫柏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