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纱洲只是鳞湾一个极为偏僻的小地方,这里的驻守仙家除了每年上巳节时需要动身去鳞湾向族长禀报掌管地界这一年来的事情外,其他时候都不怎么会见到鳞湾的人,这也导致了为什么神仙病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因为离鳞湾太远,鳞湾的手够不到这边,所以只要压下当地的驻地仙家,心魔便能以神仙病的形式从水纱洲逐渐向四周蔓延,最后吞没整个鳞湾。
“……对,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水镜里的卫道月撑着脸,“结果被阿褐你这么一搅和,那些老头子们的计划可就落空了。喂我说,你是受虐狂吗?安安心心和你的小炉鼎缩在杜家不好吗?居然任由杜长卿把鳞湾的人招了过来。”
“舅父,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我对你说的话吗?”
“你/我想要绝对的权力。”
两人的话毫不意外地重合在了一起。
卫道月:“这和权力有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的我太小了,太想当然了,我只想着,如果我有了绝对的权利,我就能保护青遮了。但,青遮大概是不乐意的,他讨厌「被」保护。”
卫道月挑眉,“所以?”
“所以,我要把青遮推到最绝对的权力的位置。”褚褐语气平静,神色也平静,好像不知道自己正在说着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只有这样,青遮才能绝对安全。”
“唔。”就连卫道月脸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讶然,“这还真是……很褚褐的想法呢。你这么为你的小炉鼎着想,但他会领你的情吗?会不会到最后只是你自作多情了,擅自揣摩了他的心思?”
“不,不会。因为我把自己当成了青遮,我想的是如果我是青遮的话我会怎么做。因为我足够了解他,”褚褐微偏过头,看向窗外开得繁盛的目葵,“所以,我做的一切,绝对不会有错。”
“哇哦,你真是……”卫道月没说完,褚褐猜测他吞回去一个不怎么好的形容词,“但你还是没从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啊,获得权力归获得权力,你把鳞湾的人招来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修真界喊打喊杀的心魔吗?”
“不是我招来的,我只是顺其自然。”
褚褐手指敲着桌面,碰倒了装满茶水的茶杯。
“青遮很聪明,青遮太聪明了,而我只是个脑筋一般的普通人罢了,所以不能用寻常的方法将青遮推到高处,一定要让所有事情都顺着自然而然的方向发展才不会被他察觉出不对劲。”
褚褐的手指顺着茶水流动的方向滑动。
“所以,刚坐到杜家家主位置上的杜长卿,因为杜家先家主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如果他想坐的长久,他一定会联系鳞湾的人,那么鳞湾的人肯定会过来查看,并且,由于心魔的严重性,带人过来的一定是鳞湾的少族长,楼鱼。我要的,就是楼鱼和青遮碰面。”
而他在这里面,从明面上看,似乎什么都没做,一切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展,就像河流会从高处往低处流一样。
“哇,可怕的家伙。”卫道月真心实意地拍手赞叹,“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那么,看在你今天让我看到了很有趣的东西的份上,我也来告诉你一些事情吧。”
卫道月坐正了身子,伸出两根手指一摇一晃:
“如果你真的打算带着你的小炉鼎在修真界明面上活动,那么你就要小心了,长老会现在泾渭分明分成了两拨人,一拨就是那些个胆小怕事的、想把你尽快回收或者是直接处死的人,他们怕死了心魔。另一拨则是道祖大人的簇拥者,他们也是搞出神仙病的真正主谋。那些人完全认同道祖大人的心魔能够使人飞升的理论,所以在现在道祖大人闭关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会找到你,让你做他们的主子,如果你不同意,大概率会强迫你。”
一般人听见这一遭可能会觉得头疼,然而褚褐只是继续玩着桌子上的茶水,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听起来两拨人都挺好利用。”
“哈哈哈反应不错,我很喜欢。”卫道月大笑着,“那么期待着下次你能给我看到更多有趣的东西啊,阿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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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遮和杜长卿赶到前院的时候,厚重的两扇大门已经被炸开了,家仆们四散着逃跑,空旷的院子里只剩下最中央的一个——
杜长卿睁大了眼睛。
那还是人吗?
红色的。
到处都是红色的。
好像全身的血都被榨干然后流淌了出来,黑红色的黏稠物质不断从那人身上溢出,逐渐将他包裹成了一个血人,可怖的、阴寒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让杜长卿下意识地退后,双手缠绕上灵力作出防护的姿势。
“果然被吓到了吗。”
“……诶?”杜长卿愣愣地转头看向青遮。
“看我做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褚褐的真实」吗?”
褚褐?这人是褚褐吗?!
杜长卿震惊之余,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血人身上。
完全看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