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副狼狈样子了?”青遮走上前,脚压过地上黑红色的粘稠物质,一步一步留下代表肮脏污秽颜色的血的脚印。大概三个呼吸的时间,也许更短,他走到了褚褐面前。
熟悉的气息吸引了褚褐的注意,他动作僵硬地俯下身子,那双已经完全变成黑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某种野兽在盯着猎物。
而他也确实做出了捕猎的行为:他张开了嘴,朝青遮的脖子咬了过来,然后又在青遮一句没什么情绪的话语里骤然停住。
“敢咬就废了你。”
褚褐茫然无措地张着嘴,有点呆。潜意识告诉他,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既然是自己的,那么就应该什么都可以做啊,干嘛他喊停我就要停。
可是身体的确自作主张地率先停下了,不能如愿亲近青遮的褚褐有点进退两难,脸一皱,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什么啊,小孩子吗。
青遮搭上褚褐垂在身侧的手,强硬地将五根手指挤进空隙里,十指紧扣,运转起磷罗绸来,青色的灵力沿着紧紧贴合的手不断流入褚褐体内,他眼睛里的黑红终于褪去了一点。
“青、遮……”
看来开始恢复意识了。
“青遮,我的头好疼。”褚褐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拱了拱,“好疼啊……他们都在对着我喊救命,我的脚下有好多好多血,好多好多尸体……”
想来是被下了喜忧谷能够检测修士心魔的术法,能够干扰心神。青遮认了出来,他曾经在招生试炼上被忧思邈用过,知道这滋味有多不好受。
“……他们说,他们会死都是我的错,青梅村灭村是我的错,心魔横生也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伤亡……”褚褐喃喃着,“青遮,是我的错吗?所有的所有,都是我的错吗?”
过于残忍的变故会扭曲人的性格,青遮和褚褐重逢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所幸,褚褐现在流露出了一点过去的性格,他还是那个会为弱者流泪的天真蠢货,不算扭曲得太厉害,青遮都没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
就是啊,褚褐干嘛要背负这么多东西,他就永远做个天真无邪的小傻子好了,永远跟在他身后,永远做一个会在赶路时窜到一旁摸猫逗狗的家伙好了。
“不是。你没有错。”青遮攥紧了他的手,继续传送更多的灵力过去,“你没错,褚褐。”
“可是,他们哭得我耳朵好痛,脑袋也好痛。”
“别去听,别去想,别去看,不要去在意。”
“那、那!青遮,我杀了他们好不好?”褚褐在抖,青遮原以为他是害怕,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他抬起来的脸明显彰显着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诡谲的兴奋中,“青遮啊,只要把他们全部杀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吵我了?是不是就不会拦在我前面挡我的路了?是不是我晚上就能安心睡觉了?青遮,你说,好不好?”
……什么啊,这不是完完全全扭曲掉了嘛。
青遮深深叹了口气,脑子里要宰了褚褐的念头此刻彻底消失殆尽了。他敷衍地拍了拍莫名兴致高昂的褚褐的背,让他先安静会儿。
“喂,上面的。”
本来已经因为主子恢复理智而偃旗息鼓的黑红色灵力突然又狂躁起来。
“别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啊。”
青色的蛇瞳显现,看得人头皮发麻,青遮冷戾看着踏剑悬于天上的女子们,借助奴印控制掀起的灵力朝着天空的方向张牙舞爪,似在做威胁。
“他很脆弱的,别在他耳边说这些有的没的。”
褚褐应景似地抖了抖,青遮的手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发丝纠缠着青遮细长的手指,透出一股诡异的美感来。
“所以,你们都给我滚。”
灵力呼啸着朝天上涌去,离得近的几个眼睛一空,差点从飞剑上坠落。
“抱歉,我来晚了一步,所以没看住她们,我的错。”为首的女子拽了一把即将掉下去的几个人,“但她们也是为了检测此地是否存在实体化的心魔才动用了喜忧谷的术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错杀他人,这可不是我们鳞湾的宗旨。”
青遮和那位女子对望,拍在褚褐背上的手慢慢开始勾勒阵法,“那你们的结论是什么,楼鱼前辈。”
“此地。”
楼鱼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平常,像是在说着什么「太阳升起来了、河水从山上流下来了」一样平常。
“没有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