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引着姜阑到了雅室,为她挑起珠帘,请她入内。只见香炉中轻烟袅袅,方几上煮着热茶,清幽的熏香与茶香一道弥漫开来。
凌霄斟了一盏茶,俯身奉与她:“阁主请用茶。”
姜阑接过,唇角噙着几分笑意,上下打量着她:“方才在店里,你何必闹出房梁掉落那一场?平白砸了你布庄的招牌。”
“阁主和护法既有意抬举属下,属下自当全心全意为您出力。”凌霄答道。“机要堂又不靠这个挣钱,损失些布庄的收入也没什么。”
姜阑饮过茶,将杯盏递回给她:“你倒知恩图报。等你在机要堂历练几年,若干得不错,我带你回蜀中。”
“多谢阁主赏识。”凌霄放好茶盏,又取了软尺过来,一面为姜阑量体,一面禀道,“蜀中传来消息,江湖上有些武林世家蠢蠢欲动,可能想联手围攻我阁。”
姜阑冷哼:“他们年年都要来这么一两遭,回回吃个大亏,还不长记性。”
“可不是嘛。”凌霄附和道。她量至姜阑的腰围,忍不住出言感叹。“阁主的腰好细。”
没想到她会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姜阑不由得一怔,而后失笑道:“你没听旁人说起过我是怎么上位的吗?我可是引诱男人的妖女。”
“但凡女子有了成就,便会有许多这样的谣言,只谈论她的容貌,而忽视她的才能。前阁主扶您做护法,蜀中十堂皆对您心悦诚服,如何是仅靠美貌就能做到的?”说到这里,凌霄已量完了,将其一一记录在册。
她将册子放至书架,又在架上摆弄了几下,只听机关响动,便现出一个暗格来。她拿出一封密函,奉至姜阑手中:“阁主在此处待得久了,恐怕惹人生疑。阁中诸般事宜,属下皆以密文誊抄在此函中,阁主可带回细看。”
“有劳你了。”姜阑微微一笑,将密函揣入了袖中。
她走出雅室,回到了店面,见白露早已翘首以盼。她笑问道:“急什么呢?”
“姑娘去量体的时候,可见过浮光锦了?”白露满脸写着好奇,巴巴地问道,“浮光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一般,浮光跃金、灿若云霞?”
姜阑摇了摇头:“我还没看过呢。”
“这样啊……”白露兴奋的神情被失落取代,脑袋蔫蔫地耷拉了下来。
蒹葭劝道:“好啦好啦,等姑娘的嫁衣做出来,你不就能看到了?”
话虽如此,待嫁衣做好,至少也需一二十日。见白露一副心急难耐的模样,姜阑便开口道:“凌老板,我也想见识一下传闻中的浮光锦,不知可否取出来,让我一观?”
“姑娘既发话了,哪有不行的道理?”凌霄笑着应下,转身吩咐伙计去取锦缎来。
“好耶!姑娘最好啦!”白露欢呼。
蒹葭颇为无奈:“姑娘,你又惯着她……”
“老板,浮光锦取来了。”
随着伙计的声音传来,白露立即转头看了过去,登时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呼。饶是蒹葭再如何稳重,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也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去,面上流露出惊艳之色。姜阑见她二人如此,不禁莞尔一笑,循着她们的视线望去。
即便店中的光线并不充足,也足以窥见浮光锦的流光溢彩。灿金的光芒如水波般在大红的锦缎上浮动,像是万千星辰落于其上,明艳夺目、贵气逼人,霎时间其他所有的锦绣绮罗皆为之失色。
“好美……”白露喃喃地惊叹道。
过了好一会儿,两名婢女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眼下算是得偿所愿、心满意足了?”姜阑笑吟吟地问道。
白露用力地点了点头,眸中隐有泪光闪动:“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姑娘穿上它的那一刻了!”
姜阑的脸颊飞上两抹红晕,提醒道:“景曈南下赈灾,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大人也真是的,”白露叹了口气,低声嘟囔,“眼看着和姑娘好事将近,哪有这时候离京的……”
“我看你是越发地没规矩了!”蒹葭在她腰上重重地拧了一把,“大人为国事奔忙,你倒说上闲话了!”
“哎疼疼疼!”白露疼得龇牙咧嘴,“祖宗,我错了,我再不说了!”
待她们闹完,姜阑方才轻笑道:“好啦,嫁衣既定下来了,我们这便回府吧。”
三人上了马车,蒹葭与白露的心思却似还留在绮罗布庄,一路都在谈论浮光锦是如何的光华耀眼。只有姜阑始终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蒹葭发觉她的沉默,蓦地止住了话头,询问道:“姑娘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没什么。”姜阑道,“我只是在想,既然还有几个月才能大婚,不如趁此时机,将一些未竟之事处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