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明心一横,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来:“大人中的是……催情的药,我已扶大人回了房。但大人神智不清,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来请示姑娘。”
“带我过去。”姜阑当即道。
她在醉生楼待过,见识过许多情药。这些药的后果可大可小,若是药量过大,又不及时纾解,仍可能会丧命。故而她并不敢轻视。
后院与前院的距离并不远,但她心急如焚,竟觉得这一条道似乎有平时的十倍长。
终于到了顾景曈的卧房前,她一把推开门,奔至榻边。只见顾景曈面色潮红,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汗珠。
她伸出手,正欲探查他的情况,却反被他扣住了手腕,往怀里一带,翻身压在榻上。
仲明似是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姜阑脱身:“姑娘,这……”
“出去。”姜阑喝道。
她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阁主,若真想反抗,顾景曈又怎能制得住她。
这情药不知深浅,最稳妥也是最快的解法,便是行男女之事。左右她这身子已给过许多人,如今能为他作解药,反倒让她于悲戚中生出一抹欢喜。
仲明已了悟她要做什么,只得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几缕稀薄的微光从门缝透入,屋内昏暗无比。顾景曈滚烫的呼吸喷吐在她颈间,低哑的嗓音呢喃着她的闺名:“阿阑……”
他身上烫得骇人,姜阑被他拥在怀中,只觉周遭的空气都潮热起来,愈发旖旎。
“我在。”她轻声回应,阖了眼眸吻上他的唇。她的眼睫轻轻颤抖,像是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已准备好了迎接接下来的一切——却不料下一刻,扣在她腕间的力道一松,身侧的床榻往下沉了沉。
姜阑睁开眼,却见顾景曈倒在她身旁,双眸紧闭,似是已晕了过去。她连忙去探他的脉象,他的脉搏跳得极快,但好在无甚凶险;想来是下药之人没控制好药量,下得太重了。
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仍皱着眉,极难受的模样。
姜阑叹了口气,轻轻抚平他的眉心。怕他状况有变,姜阑不敢就走;直到他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才终于从榻上起身,出了房门。
仲明却并未守在房外,她直走了十丈远,才看见他站在拐角处,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唯恐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动静的模样。
姜阑觉得好笑,同他解释道:“别乱猜,什么都没发生。你去守着景曈吧,若有什么变故,再来叫我。”
仲明应下,一路往自家主子的卧房去了。
姜阑踏上游廊,一股不知是酸涩还是庆幸的莫名情绪席卷上来。她眼眶有些发酸,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院走去。
正怔愣间,忽听得仲明在身后唤她:“姑娘!姑娘!”
她忙不迭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紧张地询问道:“怎么了?景曈身上的药性又发作了吗?”
“倒不是这个。”仲明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道,“姑娘方才说,什么也没发生?”
姜阑不明所以。
仲明颇有些不自在,脸上涨得通红,嗫嚅着问道:“那被褥之上,为何会有……”
“有什么?”姜阑问道。
“落红。”
这两字他说得极轻,落入姜阑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这怎么可能?
姜阑急忙折返。如今房门大开着,屋内十分亮堂。她走近榻边,分明看见她方才躺过的位置上,有一斑暗红的血迹。
赵氏纸庄。
沈空青查账查了大半日,赵堂主便候在一旁陪了大半日。直到他合上最后一册账簿,赵堂主终于敢出声奉承道:“沈护法辛苦。”
沈空青向来不吃阿谀谄媚这一套,懒得回应他,只冷着一张脸转达师父的意思:“按阁中旧例,各部应将三成的利润交与总部。但阁主说了,念在你上回捐物捐了不少,本月只用缴一成即可。”
“多谢阁主,多谢护法。”赵堂主忙不迭地躬身行礼,连声称谢。
他话音刚落,便见沈空青已拔腿往外走。他连忙又道:“沈护法留步!”
沈空青不耐烦地瞥他一眼:“还有事?”
“上回去顾府拜谒阁主,属下留意到阁主似乎爱喝蜀冈茶。”赵堂主满面堆笑,冲手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献上二斤散茶来。“属下命人搜罗了一些上好的,想孝敬给阁主。”
“你倒是有心。”沈空青冷哼道,“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