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凭空出现的乌鸦群骤然向四面八方涌去,一圈圈黑漩涡搅碎白雾,空旷的空间中,出现八个一模一样,带着凌厉杀意的莫非榆。
“呵,这倒是有点意思。”
乌郎不假思索,冲着面前的莫非榆飞去,二人对上的瞬间,其他莫非榆将他团团围住,一击接一击,完全不给乌郎停歇的机会。
一对八的车轮战,任他再厉害也总有应接不暇,露出破绽的时候。
可这家伙就像发了疯的狗,红眼流涎,即便受伤也不给她留一丝下手的机会。
“疯子……”莫非榆在某处俯视,心中暗道。
这八个“莫非榆”都是幻象,而且她们都是此刻乌郎想象出来的,他认为莫非榆会怎样对付他,这里就会出现对应的场景,他期待莫非榆和他来一场酣畅淋漓地对决,这里就会满足他的一切想法。
“痛快痛快痛快!!”乌郎大笑着喊道:“再来!”
他如同黑色闪电,重剑裹挟着无尽黑色的死亡气息,剑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些乱舞的乌鸦惊起,盘旋乱叫,为这场混斗增添几分凄厉与悲烈。
被苦葵砍灭的“莫非榆”下一秒又会重生,并且会向乌郎发起更猛烈的攻势。
用火焰狂烧,用幻象凝聚千万箭雨,将真正的杀招暗藏其中。
他退会踏落陷阱,坠入火海,他进会遭遇毒蛇猛兽,可他终能杀出一条血路,直逼莫非榆命门。然后又会发生某种看似是巧合的事情,莫非榆挡下了他的攻击,二人缠斗一番,再次拉开距离,接着又是莫非榆花招尽出,乌郎杀到莫非榆面前,如此循环往复,似乎永远也分不出胜负。
即是说明,在乌郎心中,他既不觉得自己会输,也看不到莫非榆败的可能。
因此幻境维持在了一个诡异且微妙的平衡之中。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莫非榆看得愈发疑惑了,那八个“莫非榆”用的招数越来越阴狠。
在他身中陷阱时偷袭、用乌郎模糊记忆中母亲的模样诱杀、操控百姓抵挡攻击、把乌郎儿时街坊邻里对他的咒骂变成现实……
莫非榆扪心自问,这些战术里除了偷袭……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诱杀也有有效战术,特定情况下操控也是妙招,至于诅咒……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越想越感觉不妙,这些招都是乌郎惯用的,倘若自己真的像他一样,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那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杂乱的思绪侵扰,仿佛有代表善恶的小人在她脑海中对冲。
莫非榆深吸一口气,很快放弃了那些烦思,可这短短数秒时间,已足够让鬼力波动,拟台鬼术也因此动荡。
下方血腥的战场徒然消失,只余乌郎大口喘息着站在虚白之中。
莫非榆没时间去想这家伙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现在正是她出手的好时机。
趁乌郎尚未察觉她的方位,莫非榆身影一闪,出现在乌郎背后,握紧刀全力一击。
随着一声闷哼传来,刀准确无误地刺进了乌郎后背,乌黑浓稠的血浆顺着刀口渗出。莫非榆眸光微怔,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一刀会中。她将刀拔出,血浆顷刻流了一地。
“唔……咳咳呵……”乌郎脱力般跪倒在地,虚开的唇缝中吐着含糊不清的字词。
不管这一刀为何中得如此轻易,莫非榆知道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机会了。
她略一思索,轻轻旋动手腕,寒芒从尾闪至滴血的刀尖,她再次鼓足劲,瞄准乌郎的脖颈一刀斩下。
可就在触碰到乌郎惨白的皮肤时,刀不受控制地停住了,连握刀之人也动弹不得。
“这一战到此为止吧。”
“谁?!”莫非榆环顾四周,喝道。
不远处的半空,一个男人缓步而出,他身穿浅青色跃金长袍,云白的长发比这茫茫白雾更加纯粹。
“灵离,停手。”
空灵的声音传入莫非榆耳中,她的手无比顺从地放下,刀“当哐”一声落在地上。
虽然她没见过这个男人,但能随意进入她布下的幻境,还能让她言听计从的人,这世间只有一人。
“原来是你。”莫非榆冷声道。
“久别重逢,你这态度实在令人心寒啊……”长鱼孚及展开一个和郁问樵完全一样的笑容,可莫非榆一点也看不出温柔可亲,那张脸上只有高高在上的,神明般的漠然。
长鱼孚及微眯起眼,目光落在莫非榆身上似乎在找寻什么,半晌后,缓缓道:“原来如此……半仙之体在你手里就是这么用的,真是我的好徒儿啊……”
“什么半仙之体?你在说什么?”莫非榆问道。
“没什么。”长鱼孚及眼神微敛,笑道:“你们会有一战的,但不是在这。”
莫非榆没理会他,道:“随意插手别人的对决,可不是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