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芜不写日记,程远霭甚至没有在陆芜的房间看到过一个像日记本的本子。除了学校规定的作业本,就再无其他。就好像她所有的情绪都往里收着,不暴露分毫。
假如她没有撞见,程能带着陆淑和陆芜出门玩耍,陆芜趁机跑去卫生间,出来却迟迟没有回去,蹲在一旁和蚂蚁自言自语;也没有给当夜回来,又吵着说失眠睡不着的陆芜打开门的话。
她也不会,看见陆芜厌恶的东西。
人总是在困境的时候,想找一个依赖,思想上的,身体上的,不管哪一种,只要能有其中一个都好。
可是陆芜却说:“你叫我姐姐的时候,让我感觉,我被人依赖。”
“你知道吗,被人依赖让我觉得,我是陆芜,是存在着的人。”
“这是我自愿给自己的面具,我喜欢这个面具。”
……
“远霭,你睡着了吗?”
床边被压下一个凹陷,湿漉漉的、雾气朦胧温热的感觉从身后裹挟而来。
程远霭睁着愣神的眼睛,倏尔阖上,保持着侧身躺的姿势,一动不动。
“远霭……?”
陆芜的声音轻轻的,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后背,见她没有反应,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关掉了房间的灯。
房间的空气随着灯的黯淡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程远霭尽量放缓了呼吸,她听到陆芜在房间走动,脚步声轻轻的,她循着声音猜测,陆芜大约是走到了床尾,可忽的又感觉那脚步声在她的身后,总是听不真切。
也不等她听得真切,陆芜的脚步声停住了。可湿漉漉的温热软玉,却好似在她跟前晃悠着。清新的沐浴露环绕着她的笔尖缠绕,让她忍不住想要打个喷嚏。
陆芜走到她面前了吗?
还不等程远霭琢磨清楚陆芜在什么地方,她感觉整张床都震了一下,紧接着她手臂舒展的位置,落下一个大大的凹陷。
温热的柔软的什么东西,硌在她的手臂上,又轻轻地、哆嗦了一下钻进了暖和的被子里,贴着她的呼吸,凑了过来。
呼。
陆芜缩在被子里,又偷偷地探出头,朝她轻而散地吹了一口气。
程远霭没能忍住,眼睫轻动。
“眼睛动了。”陆芜枕在她的胳膊上,双手都钻出来,捏住她的脸,“别想装睡蒙混过去。”
“……”程远霭吐出一口叹息,在黑夜里缓缓地睁开眼。
“你压着我胳膊了。”
陆芜扯了扯程远霭的脸颊,却一点也不让程远霭将手抽出,她笑着说:“谁让你装睡的。”
“远霭,你是不是忘记怎么唱的了。”
程远霭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但到底没有抽出来,她挑了挑眉,淡声道:“我记得我说,我不会唱。”
“除非……”
“除非我能撬开你的嘴,让你给我唱。”陆芜放下一只手,缩在被子里,另一只手轻轻地在程远霭的唇角剐蹭着。
程远霭深吸一口气,将眉眼低下,攥住陆芜的那只手。
“我劝你,少碰这里。”
“陆芜,你已经不是我姐姐……”
程远霭还没说完,陆芜已经抬手轻轻止住了她翕张的唇。
“嘘。”
“远霭,不要这样说。”夜色里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只能通过手的触碰才能描摹出对方的脸,对方是怎样的表情。
“这样,我就真的睡不着了。”
陆芜低下头,松开手,贴在自己的抑制带附近。
轻柔的嗓音带着那惯有的笑意,如月华,如清泉。
“远霭,你一直都很聪明。”
“你肯定猜得到我为什么来这里,可是你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所想的。”
“啊,应该不能这样说。”陆芜抿着唇,嘴角的笑意扩散开,她抬头,明明看不清她的眸子,程远霭却觉得那双眼眸是亮着光的。
“远霭,你更想听我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