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芜却不说话了,她站起身,步步后退,直到后背靠上浴室的玻璃门,她又将浴袍捧在眼前,遮挡一部分视线。
“这是另一个秘密。”陆芜声含笑意,反手背在身后,压下了浴室的门把,“你要猜一猜吗?或者让我告诉你。”
门开,陆芜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砸在空荡的浴缸里。
程远霭走过去,手指扣在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里面水声依旧,陆芜没有回应,大约是没有听到。于是程远霭拿上床头柜上的手机,走了出去。
手机在说话间就明明灭灭好几次,她的私人电话,向来是没什么人联系的,也就任钟和之前合作过,聊得还算不错的几个艺人。
程远霭拿起手机,任钟只打了一个电话,就挂断了。接下来的都是一些信息。
她粗略看了一眼,又回拨了过去。
“喂?忙完了?”任钟接起电话,寒暄一句,就说起了正事,“正好我刚刚问完,梁导下周才回来,第三次海选试镜,她会亲自回来看。”
“所以你还是有一周的时间。”
“你要去的话,时间上倒是来得及,只不过,有些紧。”
程远霭靠在窗边,低头望着楼下的川流不息,霓虹万千。
“她有没有说什么?”程远霭又道。
任钟嗯了一声,像是找到了聊天,给程远霭简单说了一下:“原本说什么都不回话,也不通过我的好友。”
“我说了你的名字,她才愿意跟我聊两句。说来也奇怪,她好像挺早之前,就像找你。不过,有人不让。”
程远霭默了两秒,拉上窗帘,坐到沙发上,又翻开那没什么营养的杂志,“我知道了。”
“帮我定明天的机票。”程远霭没有丝毫犹豫地做下了决定。
任钟应了一声,她敲击着键盘,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
“确实查不到原墨和原子清的关系。清宸娱乐,只挂了原墨的股份,剩下的就是别的小股东,没有原子清。”
程远霭毫不意外,闻言她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行,机票帮你定好了,你外出这几天,我得好好休息一下了,工作室刚刚成立,招了不少人,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处理每个人的奇妙问题。现在总算都上手了,我也能松口气了。”
“辛苦了。”
“……”
通话中断,程远霭盯着熄屏的手机,望着黑色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她静了静,将手机放到桌上,望着天花板愣神。
高中的时候,还能偶尔听到原子清的消息。当然,是从程能的口中得知,所以关于原子清的每一条消息,都要细细分辨,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事实。
第一年,原子清给她寄生活费,还是以个人的名义,她记得那个地址;但到了第二年,名字地址都换了,要不是随抚养费一同寄来的信上,原子清的笔迹写着原子清的名字,程远霭还以为谁记错了;第三年,除了一笔钱,从一个海外账户转来,就再无别的。
关于原子清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她倒也没有多记得原子清,至少那段时间,也只有偶尔会想起原子清。但从毕业到现在,程远霭自己回想一番,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过原子清了,那当年她记下地址的纸条,都不知道被她扔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突然又想起,还是因为行为古怪的原墨。
算了,也没什么好探究的。
程远霭拧了拧眉心,拿起手机回到房间。
浴室已经没了哗啦啦的水声,只是偶尔想起水珠砸着水珠的声响。
程远霭站在门前,里面黄澄澄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拖得格外的长。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眉眼蹙起一个古怪的神情,随及一声叹息,她坐在床沿,翻身躺上了床。
现在古怪的人又多了一个。程远霭不得不怀疑,原墨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传染人的古怪病毒。
先前还想不明白,但这会儿了,她很难不想到,那天在照城,陆芜和原墨就是一起来的。但是目的呢,程远霭想不明白,原墨看起来也不是个会直白地说给她听的。
陆芜?
程远霭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陆芜的身影。
她是在什么时候,知道陆芜厌恶演戏的呢。
程远霭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一处,但脑海里陆芜的形象仍旧盘旋着,没有消散。
记忆里的陆芜很少露出苦恼,或是瞪着眼埋怨某个人的表情。她总是笑着,眉尾落下,眼睑微弯,眼眸里总是带着轻而浅的柔和笑意,如春风,又如秋雨。
细腻的、随和的,静雅的。
她似乎擅长倾听,也总是能够宽慰同学之间的不满,偶尔引火上身,她也不着急,笑眯眯地转头,躲到她身后来。
一个人没有忧愁,这样的话听来好像就有些假。
人总是有多种多样情绪的,欢喜的,多愁善感的。一瞬间,呼吸之间的情绪也是情绪。
如果没有忧愁,如果总是开心的快乐的,为什么会在夜里睡不着。又为什么,会让她触碰到冰凉的泪水。
但是陆芜向来不说,从未说过。偶尔卖起可怜,才流露出的些许表情,可又更像是在逗弄她,而不是向她倾诉。
程远霭也很少对陆芜说什么,说她的感受,说她总是写在日记上宣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