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三言两语的交谈，倒是用不上一两分钟就能说完，可若是夹杂着些许试探的、轻叩真心的话语，那也许还要说个几天都说不完。
程远霭微微侧目，和陆芜对上一个视线。她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温水，淡淡地开口：“我回房间吃个药。”
陆芜也点头应好，她们默契地没有交谈，平静的觉得她们不需要这样一个流程。
萧菘捏着落了空的红酒杯，她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静静地感受着程远霭起身，又缓着步子离开。
陆芜顺势坐下来，眼底的不愉诉尽了冬雪的凉意。
“不是放过狠话，绝对不会上任何综艺节目的萧菘吗？”陆芜坐下来，甩了甩头发，一开口便是弥漫的火药味，“来节目叙旧，私下里是见不到面吗？”
萧菘笑笑，放下红酒杯，撩了撩黑蓝色的高开叉长裙。
“人总是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不是吗。”
陆芜闷了两秒，盯着萧菘，直言道：“你想做什么。”
萧菘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现得一脸轻松，她说：“我能做什么？我只是站在这里，看看你还能不能记得，你做过什么。”
萧菘说着，稍稍压低了声音，她盯着陆芜，眸光里是好奇，又是质疑。
“以前你说不能浪费她的时间。”
“那现在呢。”
陆芜脸色微变。
萧菘手压肩头微微一笑：“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偷窥别人秘密的爱好。只是你想走，也有人舍不得你走，自然想在你的身上挖点什么东西了。”
“真可怜啊陆芜。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逃出你的牢笼。看你过得不好，我还挺开心的。”萧菘转头，和身旁鬼鬼祟祟想要偷偷溜走的巫湫对上视线，萧菘狡黠一笑，一把抓住巫湫。
“巫湫小宝贝，偷听了这么久，礼尚往来，也给我分享一下你的秘密？”
巫湫一哽，慌张地摆手：“没……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听懂。”
[我也是！（怒）谜语人不准说话！]
萧菘拽着巫湫站起来：“走吧走吧，我们去外面聊？”
她推着巫湫往外面走，一转头，视线落在陆芜的身上，带着促狭的轻笑，眼神不解。
“陆芜，你想过逃吗？我挺好奇的。”
“你看起来，和从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
程远霭回到房间，吃下感冒药没有五分钟，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她诧异地望向虚掩着的门，门外衣服的颜色提醒她，并不是陆芜。
“请进。”她开口，等到门被打开，她才看清站在门口的人。
伊眷初。程远霭对对方鸢尾兰色的头发很有印象，还有那一对上挑的眉眼，浑身上下展露的青春气息的少年感，也记得很清楚。
她和伊眷初在节目上几乎没什么交流，只记得刚来那天晚上的喝酒了。
伊眷初进来，顺势将门关上。
程远霭看着她，她有些诧异伊眷初的到来，但一思忖，又隐约猜到伊眷初为何过来。
“坐这吧。”程远霭邀请伊眷初在房间角落的小沙发坐下，又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伊眷初不安地坐下，她的手交错在身前，迟疑良久，也没想好要怎样开口。
[？小伊你一声不吭地跑开了，我以为你要干嘛呢，结果你跟着程远霭来这了？你可不要告诉我你……]
[不是，这样就很好笑了欸……小谷的偶像是程远霭呀，天啊我都不敢想了哈。]
[你们想象力能不能不要这么丰富，就没有可能是小伊想来请教程远霭吗？就是额……那个嗯……算了，我觉得程远霭也是蛮没理智的，可不敢乱请教啊。]
程远霭静静地等待，没有出声催促。她低头喝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
还剩下九分钟。不多也不少的时间。
伊眷初垂头沉思着，似乎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也没想好要怎样开口。她时不时叹气，听起来想要算了。
程远霭放下水杯，她想伊眷初要是跟她聊完还要找人聊的话，这剩下的时间大约是不太够的。
于是她不得不开口：“你来找我，是想问我是什么身份吗。”
伊眷初惊讶地抬起头，愣了两秒，她迟疑地点头。
“其实也不是，但好像想问的说出来，怎么也跳不开身份这个话题。”伊眷初长叹一口气，愁容爬上眉头，她说出来了，却仍然没感觉有多么的放松。
程远霭了然地点头。
“我看过你们的视频。”程远霭语气平淡，仿若在说一个很平常的事。
伊眷初愣了两秒，随后故作轻松的笑笑：“没想到程老师，也会看这样的视频。”
她顿了一下，看向程远霭，有些迟疑，又有些难以置信：“难难道你……真的？”
[什么人会看cp视频我不说。]
程远霭没有回答，她低头喝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嗓子，直言问道：“上节目，是公司的安排吗。”
虽是疑问句，可程远霭的语气里倒没有什么疑问的语气。
伊眷初捏了捏眉心，她点点头，又抿着唇摇头。
“这样吗。”程远霭若有所思地敲着琉璃桌面，她不再提问，突兀地提起自己的身份牌，“我选的恋爱牌。”
伊眷初神色不变，眼眸里只是流露出果然的神情。
“我猜到你想要问我什么，但是很可惜，我并不能给出任何建议，也做不到在旁观者的角度，或是别的身份给你什么参考。”
“恋爱是个有趣的、不可猜测的话题。”程远霭神情淡然地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她撑着下颌，手指撩动着发丝，“每个人都自以为是的懂，真去触碰的时候，都不过是被会被情绪左右的……愚人。”
“我也不太明白，所以，我在节目上。”
伊眷初：“……”
伊眷初没接话，或者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左右问不到方向，偶尔跟着心走一走也不错。”
伊眷初拧眉：“即便被欺骗？”
程远霭扯起唇角笑了一下：“我没有追求自我完美的爱好。”
“所以也甘心成愚人求结果。”
伊眷初沉默了，她在思考，脑海里的想法在打架，她犹豫迟疑，还没有得到她的结果。
程远霭却端起桌上空了的水杯，迈步朝外走去：“时间不多了。”
*
萧菘推着巫湫从一楼的楼梯走上了二楼的露台。
海风里总是夹杂着说不出来的冰气，凉得过了头，吸一口气好似一口碳酸汽水灌下了嗓子。
萧菘自然地拉开座椅，推搡着巫湫坐下。
露台只点了一盏小灯，挂在米色的墙角。昏黄的灯光照射过来，露台的桌面仍旧模糊不清，像是泛黄的老照片。
巫湫一副为难的模样，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
萧菘倒是落得轻松，她趴在桌子上小眠了一会儿，全然不知巫湫在她身旁的小动作。
[萧菘你理理这个快碎掉的巫湫吧、]
[巫湫看起来要钻桌子里去了]
萧菘不知道，萧菘正悠然自在的闭目养神，良久她才想起有巫湫这么一个人似的，睁开眼望了巫湫一眼。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就见仿佛被她眼神吓到了的巫湫浑身一个激灵，随及支支吾吾地开口。
“你……你不要难过。”
萧菘：“……”
空气彻底地安静下来，巫湫刚合上的唇，又不知所措地张开，跟空气对打了几下，也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