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蝶盘腿坐在后山王陵的亭子里,景泐十二月的冬樱已经盛开,她的筒裙上落满了被风吹落的樱花,不知道期待了多少次那个曾经出现在风车花墙前的人会再次出现,然而从早上到傍晚,无人出现。
“我本意是让你俩离开这里......”
“复复让你赶紧跑......”
脑中不断想起王兄和温忠对她说过的话,让她离开让她跑,似乎有人早已就提前知道了她要被嫁去景暹这件事情。
温忠让她跑是因为复复的提前预知,那王兄让她跑......想到这里她心中不寒而栗,王兄起码在让她放走沈季修之前就知道她会被嫁去景暹。
“召比...你为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口,那是她最敬爱的王兄,她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一早就直接告诉你这件事对吗?”
她闻声惊觉回头,看到相宛就站在身后。
“召比,你什么时候来的,南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只是没有办法接受...也想不明白。”她心里还想着那天召龙对她说的一番话,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
“召比,如果泐人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那又何须害怕外面肆意屠杀中国人的日本人?如果泐人是中国人,那我们又怎么能做出背弃这片土地转寻其他庇护?”
她紧蹙着眉头抬头盯着相宛,迫切得到一个回答,而相宛却半天没有回答,她急的站起来,筒裙上的樱花洒了一地。
“召比,沈季修和我说过,每一个泐人都是中国人,你和他是好友又接受过相同的知识,你告诉我你的答案是否和他一样。”
相宛看着她,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南蝶,事已至此,你必须嫁入景暹王室,不然,日本人还没来,景暹人就来的。”相宛没有解开南蝶的眉头,反而自己也蹙起了眉。
她后退两步,一手扶在栏杆上才勉强站稳:“那为什么是我嫁进去?景暹王室如此显赫,为什么不是比我金尊玉贵的召比婉滴嫁进去?”
相宛扶住她在一旁坐下,一手揽过她的肩,小心拍着安慰:“南蝶,是潘塔纳指明要你嫁过去,他说他不会娶一个辱骂自己母亲的人回去,景暹王室也不会要一个辱骂王后的王子妃。”
“召比,我不想嫁,为什么偏偏要让我认识沈季修,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活法,却又仅仅是让我知道。”
相宛伸过手往下一接,两颗泪啪嗒掉落在他手心,他立刻一把抱住她:“南蝶别哭,你要知道召比最不希望你哭,我去劝召龙不把你嫁过去,大不了我们谁都不依附。”
她心里多么希望不用嫁过去,但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她不能自私,只能背负起属于自己的使命,而无论是召龙还是王兄,都没有正面回答过她那个问题,那个沈季修坚定告诉过她答案的问题。
“召比,为了景泐,我嫁。”
“南蝶从来就不是那样不懂事,不明是非,让你为难的人。”
相宛长叹了一口气:“要是你们那次走了就没再回来,也就不会这样了,可偏偏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又传回了你们在曼介被困的消息,我就算是想当作不知道那也是不能的。”
自从那天从后山回来,南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距离出嫁已经只剩三日,每天人来人往帮她准备各种出嫁时的东西,衣服饰品一箱又一箱的抬进来,她没心思挑选东西装扮自己去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一切遵制而来就行。
“召喃,这是出嫁当天您需要佩戴的云肩和凤冠。”
听到金法的声音她才稍稍回过神,眼神一扫看到金法带领着两个侍女手上托盘分别盛着一顶镂空金花挂穗头冠和一件金如意云纹镂空挂穗云肩。
她伸手抚摸着精致的云肩,心中不禁感慨,自己有一天居然也变成了需要穿着汉人皇帝赐下来的头冠和云肩和亲的公主。想起小时候她看着云肩精致美丽,闹着非要披上,召咩告诉她只有出嫁他国的公主需要佩戴,她是不用戴上的,因为召啵召咩永远不会让她远嫁他国。
“金法,一定很沉吧,你说等我戴着这东西走到景暹,会不会已经累死了。”
金法示意两个侍女下去,跪坐到她腿旁:“金法会扶着召喃,陪着召喃。”
“金法,陪着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害怕不?”
金法摇摇头:“不会,不会怕,景暹人也是人,无论吃穿还是语言文字都和我们差不多,金法不怕,召喃也不要怕。”
“你说外面都是一番新模样了,为什么我们这里还有需要公主和亲这样荒诞的存在,难道大家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吗?”她想到了沈季修和她描述过的世界和他身边发生着的人和事,自由平等、婚恋自由、每一个人都可以站出来反抗对自己的不公,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召喃,你在说什么,金法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