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灭亡只是顷刻间的事,他们甚至来不及向其余的国家求援,毕竟疆土就这么大,眨眼间新郑就被攻破了。
伐韩的时间还不如来去路上所花费的时间长。
嬴政班师回朝,在队伍中的还有不少降卒与韩国的王公贵族。
张良立志卧薪尝胆,嬴政干脆丢了个鱼胆给他尝尝,那肉乎乎的小脸被苦得瞬间皱成了一团。
嬴政失笑,不禁觉得逗小孩还是挺好玩的,除此之外仍有隐忧,甘罗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但韩国攻陷得太快,其余六国不是不知道秦国意图鲸吞六国的野心,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次的合纵之势,只是火不烧到自己身上便处于一种高高挂起的心态,如今韩国已亡的消息传出去,其余五国是会陷入一种自危的心理中做出防备的,拖下去的时日愈长,他们绸缪得也就更加完善,而秦国要统一付出的也就更多。
但如果莽撞地去攻城略地又怕损失得更多。
赵政也同样担心,试图从如今的局面里走出一条路来:“如果赵国真如陛下所言,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如今时机未到,我们为何不先兴兵伐魏,而要班师回朝?”
“赵国其实和燕国很像,多慷慨悲歌之士。”嬴政言语间似是有些怀念,“每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不同,赵国尚武,的确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再难啃也得啃下来。”
嬴政从怀中取出那张他早已用旧了的羊皮地图,其中有增添删改、有各色标注:“至于为何不先伐魏,你看地图。”
赵政半晌未曾言语,嬴政兀自说道:“魏惠王六年,魏国自安邑迁都至大梁,彼时魏国内乱,韩赵二国虎视眈眈。
更有齐、秦二国连番进逼。
彼时的安邑并不安全,因此国都东迁到了大梁。
你再看我大秦为何一再迁都?是为了东进。
魏惠王并非昏聩之君,他的野心可不小,当年魏国也在他的治理下日益强盛。
秦国有百二秦关,他过不来,就只能将野望放在东边的一些小国……”
“但定都大梁也不是随便选的,他与新郑、邯郸呈掎角之势,大梁若有危难,其他两个国家都不会放任不管,因此若要灭荆魏,就要先灭韩赵。”赵政接话道,“大梁地势虽平,却有诸多水系,北临黄河,南面淮水。
魏国开凿鸿沟水系,使得水路交通四通八达,商贾往来便利,魏国一度兴盛。”
赵政言语微顿,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嬴政的用意,指节在地图上轻点:“那诸多水系是大梁的城防。
但也可以让他们自取其祸。
黄河自大禹起便在治水,等来年春汛,我们便借这十万天兵水淹大梁。”
“是,王上,用兵可不止在用人。”嬴政言语欣赏地看着赵政,轻笑道,“不通天时,不晓地利,不懂人和,何以用兵取胜?”
“有道是治大国若烹小鲜。”赵政不可置否,言语间颇为骄傲,“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身为一国王上,如今寡人也算是个全才了。”
“是是是。”嬴政的言语稍有宠溺,“我们的小阿政是全才。”
赵政一时无言、耳廓微红,他喜欢皇帝陛下夸他,但又会觉得羞恼,又想要皇帝陛下多夸他一点,这样的心思委实太过矛盾……
秦王的情绪被皇帝陛下所捕捉,可自己就是想逗他怎么办?
等回到了咸阳后,倒没有那样多的时间想行军打仗方面的事了,因为那些王绾堆积下来的政务压得他不得喘息,除却些日常必要处理的政务以外,另外的都被王绾留了下来交由秦王亲审。
而赵政一头钻进了章台宫中整整五六日才稍得喘息。
那竹简成摞,赵政趴在了案台上哀叹不止:“若不是陛下非要亲扫六合,寡人也不至于这般日夜操劳。
这锦衣玉食的生活难道不好么?”
“拘于宫墙之中,也就只能看到这四方天地。”嬴政反问道,“你真的是这般想的吗?”
赵政若有所思,而后轻笑道:“同陛下一起看着江山尽归你我之手,很肆意;这一路上领略到了在咸阳宫中不曾领略过的风土人情,很愉悦;而那战争厮杀的场面让寡人深有感悟,那不止是你我口中冷冰冰的数字,等天下太平以后,寡人不想再起战事了。”
“但是。”赵政话锋一转,“陛下不能让寡人独自一人处理这些政事啊,陛下从前不是最喜欢同寡人争抢着做这些事了吗?”
“朕只是发觉如今的王上一个人也可以将这些事情处理得很好。”嬴政笑着解释道,“而且朕不是在陪着你吗?”
“是啊,是啊。”赵政蔫嗒嗒的无精打采,“可是寡人好想被陛下宠一宠啊,别的有情人谈风月是怎么谈的?
可是陛下同寡人整日里就只有驰道修的怎么样了、赵国的情况怎么样了、郑国的水利马上就完工了接下来可以省一大笔开支、今年的税收怎么样了……”
赵政如数家珍地说着,将嬴政都逗笑了,他打断了对方的言语:“胡说什么呢,我们偶尔也会亲亲抱抱,偶尔也会谈谈风花雪月,偶尔朕还会宠幸你是不是?”
赵政一时语噎,陛下的那个宠幸不提也罢,即便是共感,他们也要一人一次算清楚了,可实际上处于哪一方,得到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要说不喜欢也是假的,至于舒服与否当然也是舒服的,甚至还有点上瘾,只是做这样的事会反馈到身体上,且不说他们的时间是否允许,其实对场所也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