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周述看着永安长公主穿上龙袍,不由得赞道:“长公主殿下这气度神韵,倒真有几分像陛下了。”
刘安对着镜中的自己细细打量,端详起镜中的自己,虽说这龙袍有些不合身,可穿在身上,被权力紧紧包裹住,也没什么合不合身的了。
“如今殿下着衮服,戴冕旒,代陛下行祭祀之礼,殿下此时身份便是陛下,只有一点,殿下如今只是形似,若论神似……殿下神态倒是有些拘谨。”
刘安与承道帝相处的时间最长,对于承道帝的脾气秉性最是熟悉,听周述如此说,眼睛闭上,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睁开双眼,脸上早已换了神色,盯着镜中的周述,睥睨道:“拘谨?”
周述抬眼看去,见刘安将承道帝平日里的神态模仿得有七八分像,连连夸道:“是了是了,便是这样。”忽对上刘安的目光,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就连这眼神,也像。
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先前他在御书房问承道帝祭祀人选的时候,下一刻就要将他拖出去杖责。
周述紧张得低下头,手心已经出了层汗,在袖子上偷摸擦拭。
外面传来军队列阵的声音,刘安侧耳认真听了一会儿,问道:“可是平叛的军队出发了?”
吴善辅回道:“是。英王殿下与五殿下、七殿下亲自带队。”
刘安听到英王也去了之后,眉头紧锁,心也随之揪起来。今儿才听到他咳嗽了几声,身子虽比先前要好了些,可到底还是孱弱,他怎么跟着去了。
即便是再怎么恨皇后,也该爱惜着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刘安面露忧色,方才如同承道帝一般的神态不复存在。
周述暗中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祭祀大典在即,刘安代帝祭祀,承道帝在万安山上布控指挥。
平叛的军队也在京城外与秦王刘茂率领的军队汇合。
“哥哥!”宁乐公主刘宁看到秦王的旌旗,兴冲冲地迎了上去,刘宁笑道:“阿宁唯哥哥马首是瞻!”
“莫要胡说。”刘茂强压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淡淡道。
此次皇后叛乱,对他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定叛乱,收复京城,那可是大功一件,这些都会被父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皇位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刘宁笑笑:“哥哥,诸位兄弟之中,除了你又还有谁能担此大任呢?”
二人不愧是龙凤胎,心意相通,都想到一处去了。
连日的舟车劳顿,再加上急火攻心,英王刘元才刚与刘茂定好平叛的方针,便再也撑不住了,嘴里不受控地吐出一口鲜血。
“大哥哥!”
秦王刘茂、宁乐公主刘宁、七皇子刘昶纷纷围上去。
刘元摆摆手,眼下平叛要紧。他早有预感,如今他只怕是要油尽灯枯,再无回天之力了。在他临了之前,还需得亲眼看着这场乱事平定才好。
太子已是含冤,冤情尚未平反,若是皇后叛乱一事坐实,太子声名有损,以后若是再要平反,只怕是难上加难。
前来平叛的刘茂与刘宁是贵妃所生,贵妃与皇后的恩怨由来已久,她们背后的母家汀州张氏与颖州蔡氏的纷争也从未停过,此次平叛的主力又是他们,只怕要将皇后狠狠地按在叛乱的罪名上。
父皇在位期间,太子身为他的儿子国之储君,却含冤而死,皇后身为他的妻子一国之母,却谋逆叛乱,待父皇百年之后,还不知道后人要如何评说。
无论是为着太子死后的名声,还是父皇百年之后的名声,哪怕他再怎么恨皇后,恨皇后的家族为了能上位不惜毒杀了他母亲与陈娘娘,恨皇后为了权力不惜暗中下毒损害他的身体,可皇后绝不能是叛乱,绝不能是叛乱的主谋。
刘元强撑着病弱的身体,一一交代道:“守城的兵士们并不是一心要作乱,他们也只不过受了旁人的蛊惑,不可错杀乱杀。”
“早在八月底,皇后便已经疯了,如何能下令封城……谋逆呢?只怕也是受了旁人的蛊惑。”
“只要将始作俑者抓住即可……不可……切记不可乱杀。”
刘茂的眼神晦暗不明,默不作声。
刘昶接过话,半掺着急半掺忧道:“大哥哥,你好好休息才是。平叛一事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刘元抓着刘昶的手,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刘茂,急着叮嘱道:“不,不是平叛,是……”话音还未落,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刘宁忙捧着手帕接住,看着手帕上的一大口鲜血,双手颤抖,眼中难掩担忧之色。
刘茂看向刘元刚刚吐出的那一口鲜血,泄了口气,失神道:“大哥哥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得了刘茂的承诺,刘元这才放下心来:“你们去吧。”
“守城的兵士们听着,若此时还不打开城门,便是谋逆作乱。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想想家中的族亲们,你们的脑袋有几个够砍的。”
城内的驻城军,他们先前在太子手下办事,太子待人宽厚,如今却含冤而亡,见蔡桐站出来为太子鸣不平,便纷纷站出来响应。
再者,大多数人原只是依着上峰的旨意行事,虽觉得此举不妥,可上峰的命令大过天,岂是他们这些小喽喽们可违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