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左弈给程立维发信息说他晚一点到,早上的会改到下午。程立维回复他:你再不回我信息,我都要报警了。
这两天左弈乐不思蜀,手机都是静音的状态,真有要紧的事他接到的就是电话了。
左弈把赵瑧言送到公司,开车回工作室。周五应酬时穿的西装送去干洗,他依旧穿赵瑧言的衣服,一件米灰色的卫衣,里面还搭了一件白色T恤,赵瑧言给他找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外面套着他那件带着大帽兜的灰色大衣。
这一身看着特别像大学生,赵瑧言帮他整理衣领时还问他大学时是不是这样。
可是他平时都这么穿,只是把眼镜摘掉了而已。
左弈出现在工作室门口,坐在最外面的摄像没认出是他,还以为他是来面试的实习生,不以为然地啃着饭团,乐呵呵地刷着短视频。
左弈冷着脸说:“我是给你们工资开得太高了?这么想把多的还给我?”
只听见一声“哐”,摄像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
左弈没理他,径直往办公室走去,到门口突然转头进了程立维的办公室。正巧程立维听见刚才的响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两人差点撞到一块儿。
“唉!”程立维一惊一乍,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左弈?”
他绕着左弈左看右看,拉开左弈的外套:“你真的是左弈?”
“……”左弈拍开他的手,“要不要帮你挂个眼科?”
程立维一气之下把眼镜也摘了。
左弈指了指办公桌,让他坐回去,顺手关上门:“电脑开着吧,给你看个东西。”
左弈插上u盘,调出策划案。这两天他也没闲着,把纪录片的策划案做出来:“做策划案你专业,给我提提建议。按照电视台往年的惯例,八组拍摄对象,同时进行拍摄,我们人手肯定不够,所以得找人合作。”
左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是大学时一起组队合作过的,合作过也知根知底,可以缩短磨合的时间。
程立维滚动着鼠标,大致看了一遍:“你失踪两天把这歌做出来的?可以啊。不过拍摄时间跨度小半年,明年你不打算接别的活?”
“之前一年到头也没接几个项目。”左弈指了指显示屏,“快给我提提建议。”
难得左弈跟他请教,也不知道左弈为什么那么重视这个项目,扯了一张a4纸,在上面一二三点能更加完善的地方。
左弈拿着写满字迹的a4纸和u盘准备离开:“谢了啊,这个人情先记着。”
“别跟我这么客气,怪不习惯的。”程立维叫住他,“左弈。”
左弈的手搭在门把上,转身扬了扬眉。
“以我多年的经验,”程立维捏着下巴,仿佛福尔摩斯在世,“一个人突然改变长久以来的固定形象,一定是出了大事,你谈恋爱了?”
早几年左弈直接了当表明自己的兴趣向,这么久了,不管男的女的他都没正眼瞧过。别人说他冷,不敢接近,程立维知道不是这样,与其说冷,不如说他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死气,像被什么吊着一口气。
上次从渝江回来之后,他感觉左弈稍微活过来一点。乔鑫遥说高中时候的左弈不这样,他没去打探左弈身上发生过什么,他想今天见到的左弈才是他原来的样子。
左弈沉默,算是默认谈恋爱的事实。
“谁啊?”程立维好奇心被激起来,走过来摁着门不让他出去,“哪位天仙……不对,男的应该叫天神把你收了。”
“你见过的。”
左弈移开他的手,走出办公室。
他一旦全心投入工作,效率很高,下午把策划案改出来,又和程立维对了一遍,给电视台那边发过去。
程立维竖起大拇指:“没见过谁有你这么拼的。”
“那是你见识少。”
“……”程立维被怼得没话说,走出办公室,叫工作室的其他人去会议室开会。
法国公司的广告片已经基本定下来,他们到了就可以开始拍。
忙忙碌碌半个月,终于能放松一口气。
除了左弈。
策划案虽然发过去了,没准人家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石沉大海。第二天他亲自跑了趟电视台,风风火火的,别人也不敢拦他,直接闯进林总的办公室,把纸质版的策划案扣在他桌上。
他这个架势不像求合作的,像是去讨债的。
“林总,这个合作你们不吃亏。”左弈扯了张凳子坐在林总对面,“据我所知,前两年的项目不仅没赚,反而还亏了几百万。”
林总也不是吃素了,不会被左弈懒得两三句话威胁到:“放这儿吧,我会看的。”
左弈不依不饶,把策划案推到他面前:“耽误不了您几分钟,您再推脱一会儿浪费掉的时间都已经看完了。”
老狐狸最怕这种一根筋直来直往的人,偏偏左弈这根筋还连着硬骨头。
林总慢悠悠地拿起策划案,开在软皮座椅上,翻了几页突然站起来,对左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来来,这边坐,我们边喝茶边聊。”
左弈之前觉得前几年的纪录片拍得像“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不是不无道理,这个项目从创立之初就是一个任务。然而如今观众对这些一味煽情,空洞、没有共鸣的东西看也不会看一眼。不管是在电视播出或者是网络平台播出,数据已经不能用惨淡来形容。
当左弈把工作室之前的作品数据摆出去之后,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左弈先发制人,掌握了话语权。
“我要不来这一趟,您贵人多忘事,不就错过了吗 ?”
林总笑呵呵地说:“现在做事还是得向你们年轻人学习,要不这样,今晚再喝一杯。”
左弈回绝道:“有约了。”
左弈从电视台出来,突然很想给赵瑧言打个电话。他回到车上,拨通了赵瑧言的电话。
“怎么了?”赵瑧言那边很安静,所以他的声音能清晰的传过来。
“赵瑧言,我们有34个小时没见面了。”左弈觉得自己像在跟赵瑧言撒娇,但话都说出口了,算了吧,赵瑧言听着不是那么回事。
赵瑧言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那,见一面?”
左弈正要说开车去接他,他像是早料到了,抢先一步:“你直接去我那儿吧。”
来了两回门卫已经认识左弈的车,没让他登记直接放他进去了。左弈把车停好,赵瑧言正好发信息来说他快到了。
他到小区门口等赵瑧言,顺便见见他那个司机。
赵瑧言下了车,小跑着赶过来:“你没上去?”
“没。”左弈缩了缩脖子,后悔出门时没戴一条围巾,“我看看那位感谢我的司机长什么样。”
赵瑧言配合他:“早说,我把他叫过来。”
“可惜了,那下次吧。”
天暗下来之后气温直逼0℃,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下雪,是真的雪,不是雨夹雪。
如果能在左弈去法国之前下,还能一起看雪。
等司机把车开走,左弈说:“今晚我请客。”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赵瑧言也和他一起高兴:“左导接到大单了?”
“没。”左弈的嘴角上扬,“还没确定,等确定了再和你说。借我点运气,祝我成功。”
他把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来,摊开在赵瑧言面前。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我的运气一直不好。”
左弈僵在原地,他怎么会不知道赵瑧言说的运气不好是什么意思,父亲入狱,母亲离家,还有后来他……赵瑧言把这一切归结于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