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音之后。
“喂。”
左弈猛地抬起头,没想通自己怎么就给赵瑧言打电话了。出于本能反应,身体反过来指示着大脑行动。
手机贴着耳朵,这一声好像赵瑧言在他耳边说的,甚至能感觉到赵瑧言说话时呼出的气。
左弈咬着下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还是不小心漏出了一声轻叹。
“左弈?”赵瑧言立刻认出他的声音。
左弈掐断电话。
心脏咚咚猛跳。
他慌了。
太久没听赵瑧言叫他的名字,今天在饭店赵瑧言也只是说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久到高中时穿着黑色衬衣冲他露出笑容的脸,被说着礼貌又疏离的“好久不见”的脸所取代。
他双手捂着脑袋,把脸埋在臂弯里,良久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不要。”
他不要忘记那个会包容他胡闹任性的赵瑧言。
是十八岁的赵瑧言。
以前那台手机能找回的数据只剩下被自动存在iCloud里的照片和视频。相册里最新的那一张,是他从乔鑫遥自拍里截出来的一个赵瑧言模糊的侧脸。
昨天还幻想着把赵瑧言追回来,今天就被“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给打醒。
左弈一张一张划着相册。
这张是给俞晔晨送行在李柯嘉的院子里他抱着呵呵,赵瑧言单膝蹲在他旁边,中间隔的距离能再塞一个呵呵,赵瑧言笑得有些不自然,原来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影。
这张是拍校服宣传照那天,休息的间隙,赵瑧言把奶茶递给他。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妆,跟偶像剧里的校草似的。
后面几张是他们去海边时候拍的。
照片只储存到这里,回忆也从这里突然断开。
手机里跳出一条好友申请。昵称:2hao,头像是一张日出的照片,左弈觉得有些眼熟。
备注:赵瑧言。
左弈犹豫片刻,点了通过。
很快赵瑧言就发来了信息:记得吃药,别硬扛着。
赵瑧言对谁都这么好。
以前就这性格,偶尔一句关心还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实际上他对周围的人都这样。
左弈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房间里没开灯,手机就放在脚边,直到屏幕变黑。
不知过了多久,白蔚来给他送粥。左弈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搓了把脸,开灯,开门。
热腾腾的蟹黄粥冒着香气,托盘旁边还有一杯温水和药。白蔚说:“你爸说你感冒,把粥喝了,吃完药赶紧睡了。”
她知道左弈的工作要经常熬夜,听他爷爷说左弈经常到深夜才回家。
“你这段时间就住家里吧,陈阿姨孩子结婚要请假一段时间,爷爷也过来和我们一起住。”陈阿姨是左恩铭家里的住家保姆,左弈记得前两年陈阿姨才说自己当了奶奶。
左弈点点头,从白蔚手里接过托盘。转身后又突然转回头,轻描淡写说:“我今天见到赵瑧言了。”
刚才左弈上楼之后,左尚东就提了一嘴今天不是特别顺利的应酬,起因是有另一家新企业和他们共同竞争,甲方不知哪儿根筋搭错了,把他们一起叫到一个饭局。他们对手的项目总监正是赵瑧言。
左弈上大学后一直和左恩铭住一起,学校的宿舍也不住,没有课就在家里待着,有时是自己在房间,有时坐在小院的秋千上发呆。某一天白蔚和左尚东同时收到了左恩铭的信息:你们看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之后左恩铭也不常在家,只要他在家,左弈就会给自己找理由待在家里。
白蔚说:“你爸说他们现在在争同一个项目。”
“是吗?”左弈笑着,“我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从前左弈以为他和赵瑧言之间的阻碍是赵志那件事,但现在就算知道真相,当初他在自己和赵瑧言划开的界线早就变成一堵高墙。
白蔚离开前对他说:“别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想清楚再做出决定。”
蟹黄粥很鲜,他们家的阿姨都有一个共同点,做饭一定要好吃。左弈现在很少吃海鲜,偶尔吃一次才记起这个味道。
喝完粥,也吃了药,左弈把空碗拿下楼。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橙黄色的落地灯,爸妈已经休息了。左弈洗了碗,回房间打开暖气,钻进被子里,看着床头的电子时钟跳动的数字,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时间从23点跳到了0点,日期从11月变成12月。
赵瑧言手臂上的红疹子消下去不少,快到冬天低温低,症状不是很明显。手机一直握在手里,安静得像没有开机。他点开屏幕又熄灭,确认手机还有电。
他发出去的信息依旧没有回复。
手机响了,他没看显示就接起来。
“哥,你回国的时候没告诉我。”姜予林嘴巴里嚼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回去半个月了你也没打电话给我。”
赵瑧言觉得自己神经绷得太紧,深吸了一口气说:“姜叔叔现在要想重启国内的业务,前期有很多事情要忙。”
姜予林吞下面包,喝了口牛奶,说:“那你着急什么?等我一月毕业了一起回国不行吗?”
姜予林一家出国之后就把业务重心放在国外,这几年全球经济都不景气,国外也不好做,就想把国内的业务给重新捡起来,联系了以前几个老客户,赵瑧言这次提前回国对接。
“回来还有其他事。”赵瑧言想扯开这个话题。
“哦——”姜予林故意拖长了尾音,“那我等你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