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称呼都从小赵变成赵瑧言。
左弈:“妈 ,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现在我不能因为我的事影响赵瑧言,他,他还在考试。”
“先吃饭吧。”白蔚没再说什么。
新登录的聊天软件没有任何记录,左弈不知道赵瑧言给他发了什么。
挑了一个他平时习惯用的表情包发过去,赵瑧言几乎是秒回。
赵老师:到家了?
左弈看着面前的盒饭,想了想给赵瑧言回复:吃晚饭了,你中午吃的什么?
赵瑧言给他发了一张图片,一大桌子菜很丰盛,背景有点像李柯嘉家里的饭厅。
yi:你在李柯嘉家里?
赵老师:我们都在,晨哥也来了。
李柯嘉家离九中近,过去也方便。看样子是李柯嘉早就和家里的阿姨打过招呼,给他们准备这一大桌菜。
左弈还在回复赵瑧言的信息,突然跳出来一条俞晔晨的——你拿到手机了?
yi:你怎么知道?
俞晔晨:你跟赵瑧言,嗯?
虽然俞晔晨没明说出口,一个“嗯?”已经代表了很多。
yi:对,我跟他在一起过。
*
白蔚一个下午都在病房,与其说是陪,不如说是盯着左弈,同时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问他和赵瑧言的事情。
“那几个小混混你爸会帮你处理的。”白蔚倚着凳子,双手交叉在胸前。
左弈转着手机的,没说话。
“你和赵瑧言联系过了?”
“嗯。”因为长时间没说话,人又病着,左弈声音很哑,嘴唇起了皮,刘海快盖过眼睛了,眼眶红红的。
白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哭过,看着他这幅模样又气又心疼。
她拿着杯子给左弈倒了杯水。
左弈拿着杯子,一口灌了下去,然后又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银杏叶,一言不发。
俞晔晨下午又来了一趟,左弈看起来比早上刚醒来时更没精神。
“怎么感觉阿姨见到我来的眼神怪怪的?”俞晔晨问。
左弈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跟她出了个柜,估计她现在看我周围的男性朋友都是那么眼神。”
俞晔晨握着削苹果的刀差点就削到手,“你……”
看了一眼门口,他低声问:“你追的?”
“算是吧。”
“看不出来他有哪特别的。”
左弈睨了他一眼:“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哪儿特别的,想不通明晞怎么就看上你了。”
俞晔晨认输:“停停停,怎么说到我头上了。你跟他打算怎么办?”
“晨哥。”左弈说,“你说当初我是不是不应该缠着让他跟我在一起。”
赵瑧言说等到高考后,他为什么连这几个月都等不了。
如果听赵瑧言的,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吧……
但,他还是会为了赵瑧言,给朱瑞那一拳。
已经发生在赵志身上的事,不会被时间消磨。赵瑧言所遭遇的一切源头,都来自他的外公。
*
打完两针后左弈终于退烧。医生给他检查完眼角的伤口,开了几服药,说可以办理出院。
左弈当天晚上出院,左尚东开车来接他。
左尚东喜欢边开车边吹牛,自打左弈上了车,他一句话没说,气氛安静得诡异。
左尚东应该也知道了吧,他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
也不知道没能参加高考和喜欢男人,哪个给他的冲击更大。
“你和赵瑧言是怎么回事?”这是今天左尚东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左弈早就被逼着做出了决定。
不管是他亲口说出他和赵瑧言的关系还是他们家欠赵瑧言家的,每一个都像一把巨大的砍刀,劈断了前面所有路。
万丈悬崖,只要往前一步无论谁都会粉身碎骨。
左弈在面对很多事情时,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感性的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回到家,左弈坐在客厅,等待宣判。
左尚东没有为难他。左尚东也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不适合说这些,他缓缓饮尽手里的茶,只说了一句:“我会安排你出国。”
左弈答应他爸出国的要求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没开灯,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怕黑了。
因为后来真的有人给他开门。
左弈突然起身,摸着黑打开了台灯,电脑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红包,从里面抽出了那张银行卡,把红包放回去的时候,看到放在角落的贝壳风铃。拿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这个抽屉里。
左弈拿起来风铃,贝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天晚上,在赵瑧言家里听到的是这个声音,赵瑧言应该是把它挂在有风的地方。
左弈把贝壳风铃挂在窗前,又回到电脑桌前,抽出一张便利贴,写了一串数字,把银行卡连同便利贴一起放进信封里。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房间。
二楼小客厅的柜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铜黄色的子弹。左弈摸着胸前的挂坠,掌心冰凉一片。他把项链取下来,小心翼翼得放到丝绒盒子里,两枚子弹并排躺在一起。
左弈定定地站在原地,始终不舍得把盒子关上。不知站了多久,小腿感觉酸胀,才咬咬牙将盒子关上,紧紧握在手心里。
眨眼的瞬间,眼角无声地落下一滴泪。
*
今年高考的那两天,竟然奇迹般的只下来了半天的雨。炎炎烈日下,老师们都说这是个好兆头,今年成绩一定不错。
何宪知站在树荫下,敷衍地笑了笑。
左弈的事情被学校压下来,现在只有那个考场的老师和学生知道,今年有一个学生没来考试,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何宪知收到一条短信,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最后一科还没考完,九中门口已经挤满了车辆,交警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交通,路边摆着一块硕大的指示牌,上面写着“考场范围严禁鸣笛”。
出租车司机回头对后面的乘客说:“这里是考场,全是来接学生的,可能过不去了,要不你在这里下。”
后面的乘客带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他,刚才上车时没注意这个乘客看着还是个学生的模样,只是右眼角贴了一块纱布。
左弈一句话没说,付了钱,戴上口罩下了车。
下车的地方离九中的大门远,左弈没走几步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还有旁边站着的王秦和赵志。
左弈立刻转身走到马路对面,躲进了一家奶茶店,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五分钟后,何宪知出现在路边,左弈朝他挥了挥手。
何宪知一个教数学的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面前的这个学生现在本应该坐在考场里检查自己答题卡上的答案。
于是蹩脚地问了一句:“想喝奶茶吗?”
左弈看着他摇了摇头。
“现在好点儿了吗?”
昨天何宪知离开的时候左弈还在发着烧,他微微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右眼:“除了这里,都没事了。”
“之后怎么打算?复读还是……”
“我爸已经帮我安排出国了。”
何宪知松了一口气,左弈其实是很要面子的一个人,复读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出国……挺好的。”
何宪知还想说点什么,又听见左弈说:“宪哥,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赵瑧言吗?”
左弈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何宪知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