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尖酸软,险些落下泪来,默了半晌,方道:“那手札中,应有不少娘亲对父亲的思念之语,我不愿娘亲的隐私,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母亲过世已久,关于你的身世,却无半点消息泄露。母亲的手札,想是被庄大将军私自藏于密室,此次被庄沅沅偷出。手札所记,庄大将军自是知晓,庄沅沅如今只知第一页。除此以外,应无他人知晓。”
母亲?庄疏庭压下心中泛起的那抹异样,点头道:“那间密室极为隐蔽,素日里有护院把守,除了庄大将军和他最信任的那位老管家,任何人不得踏入。他虽极为宠爱陈金珠和庄沅沅,亦不允她二人踏入。
“陈金珠定不知晓此事,她若知晓我并非庄大将军亲生,绝不会容我在府中。至于庄沅沅,读书写字,是她平生最不喜之事。她不会留意手札究竟写了些什么,只要确定手札是我娘所写,她能拿它要挟于我,依她的性子,绝不会再多看一页。
“如今只需一道解除婚约的圣旨,便可将手札换来,既无被烧掉的风险,亦无被公之于众的隐患。”庄疏庭抬手揽上桓照夜腰际,轻声道,“这手札,我是非要不可的。”
桓照夜不是不知,除了用圣旨换回手札,已无更好的法子。
庄大将军将手札藏了十余年,未泄露只言片语。他隐瞒实情,是出于好意,还是不得不隐瞒,需得细细查明。
强抢过来,定要打草惊蛇。
若庄大将军出于好意倒罢了,若并非如此,便是徒添阻碍。
用圣旨换回手札后,须得记下手札所写,在庄大将军发现之前,将手札悄悄放回原处,免得节外生枝。
只是,离离她,竟毫不犹豫选了手札,毫不犹豫。
“手札你非要不可,我呢?”
庄疏庭埋在桓照夜胸前,一言不发。
桓照夜声音又低又沉:“好,我答应你解除婚约。你自去写封书信,好呈递皇祖母,务要情真意切。若皇祖母允了,父皇不会不允。”
庄疏庭神色微滞,暗暗将桓照夜抱得更紧。
桓照夜眸中露出一抹笑意,口中却冷冷道:“你非要手札不可,我成全你。书信一成,我便命林止送往京中。”
庄疏庭缓缓松开抱着桓照夜的双手。
她弃了他。
他便也弃了她。
天经地义。
理所当然。
她知道。
“离离?”桓照夜倾身而下,抬手抚上庄疏庭面颊。
庄疏庭收回思绪,并未躲避。
“我自是满意的。”她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碧云春树笺,默了片刻,又道,“多谢你成全。”
桓照夜放下笺纸,凉凉道:“我不满意。”
“承祈,”庄疏庭脱口而出,“你已应下我。你若不满意,可提条件,我都答应。”
听得这一声“承祈”,桓照夜早已软下心来,口中却寸步不让。
“再加上一句,”他食指伸出,指尖点了点笺纸,“在此处,‘若桓照夜未婚配,庄疏庭亦不会婚配。’”
庄疏庭毫不犹豫将笺纸移近,提笔便写,口中说道:“好,都依你。”
“落款,钤印。”
“好。”
承祈?王妃竟唤殿下承祈!
林止眼中一亮。
景王殿下名承祈,字照夜。
二十年前,他同殿下一道学武,后成为殿下的护卫,他从未听闻有人唤过殿下承祈!
林止顿觉,王妃和殿下的婚约,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王妃和殿下之间,定有未解开的误会。
“王妃,属下以性命担保,殿下与江眉柔绝无半点私情。有两名护卫日夜盯着江眉柔,她去了何处,见了何人,皆一清二楚。属下此刻便可将那两名护卫唤来,由王妃亲自审问。”林止唯恐不够分量,又道,“属下确信,殿下自四岁起至今,只心仪王妃一人。”
庄疏庭握着狼毫的右手,停了一停,问道:“再无第二人?”
作为景王殿下的贴身护卫,这两年,殿下流连琴馆,林止怎会不知?
但那是服了药,改形易貌后的景王殿下。
且殿下与鬼面女子,不过是一个听琴一个抚琴。赐婚后,那琴馆殿下再未去过。
殿下对王妃一往情深,阖府上下,人人皆瞧在眼中。
殿下确然满心满眼都是王妃,那鬼面女子最多算是琴友。
殿下的心仪之人,除了王妃,确然再无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