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疏庭艰难开口:“我们并非……”
“疏庭,两位大娘言之有理。”桓承岱打断庄疏庭,起身脱下衣袍,拢在她身上,“此刻便去琴馆吧。”
庄疏庭今日穿的是云纹素袍,披上桓承岱的碧落蓝外袍,若遮得严实,大掌柜和听琴人即便瞧见她,亦认不出来。
庄疏庭点了点头,重又端起茶碗,一气饮尽,随即立起身。
桓承岱亦立起身,掏出一块碎银,放于桌案之上。
胖大娘:“小郎君茶也未喝,便急着走。”
瘦大娘:“两碗茶汤,哪里需要这么多银两?”
桓承岱笑道:“多出来的,送给两位大娘。”
“我们可不要,你快拿走。”
庄疏庭笑了一笑,转身往琴馆走去。
桓承岱瞧向拖着衣袍往前走的庄疏庭,不禁笑出声来,抬脚快走两步,跟她并肩而行。
琴馆内,薛行正拿着张画像,给大掌柜看:“瞧瞧,殿下亲手画的。”
大掌柜略扫了一眼:“又是王妃,又是鬼面女子,这会子又多了位姑娘。”
“哪里又多了位姑娘?这不就是王妃。”
大掌柜接过画像细瞧:“王妃竟是她?”
“莫非你与王妃是旧识?”
“两年前上元节,琴馆开张,她是第一位客人。那模样气度,自是无人可及。至于琴艺,就更不用说了。她便是庄大将军的嫡长女!今岁上元节宫宴,我有幸……”大掌柜眼瞧琴馆门口,突然顿了一顿,随后继续道,“那不就是她,还穿着六……”
薛行顺着大掌柜眼神往外一瞧,忙道:“莫让王妃上二楼,我去禀报殿下。”
孟大掌柜孟画堤瞥了眼正往二楼奔去的薛行,仔细收好画像,方不慌不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六殿下。”
桓承岱扬了扬手:“画堤不必多礼。”
孟画堤笑向庄疏庭:“见过王妃。”
庄疏庭弯了弯唇角:“画堤兄。”
桓承岱面露疑惑:“疏庭认识画堤?”
孟画堤笑道:“六殿下有所不知,当初琴馆开业,王妃是第一位客人。”
桓承岱颇为惊讶:“竟这般凑巧。”
孟画堤瞥了眼庄疏庭身上外袍,笑道:“未料六殿下和王妃竟是好友。”
“疏庭曾入宫为皇祖母抚琴,本王有幸听了一回,便念念不忘。”桓承岱笑道,“今日既在街上巧遇,离琴馆又近,少不得拉她来为本王抚上一曲。”
“正有雅室空着。”孟画堤神色自若:“六殿下,王妃,请随我来。”
庄疏庭和桓承岱跟着孟画堤进了一楼左手第二间雅室。雅室门边挂着个木牌,上书“宜清”二字。
雅室靠窗摆着琴案,案上一张红褐色仲尼式七弦琴。琴案不远处有一方矮桌,三五个蒲团。
孟画堤斟好茶水便行礼告退,掩上门唤来小厮守在门外,迈开长腿慢悠悠往二楼走去。
及至二楼最里侧那间名唤“宜澹”的雅室,孟画堤停下脚步,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有人过来开门,正是薛行。
孟画堤进了雅室,锁好房门。
只见屏风后,一人身着凝夜紫衣袍,坐于桌案前,案上摆着张通体乌黑七弦琴。
一旁美人榻上搭着件缟羽素袍,袍上搁着副煞白面具。
孟画堤瞧了眼紫衣人面容:“尚需一盏茶方可恢复原貌,王妃穿着六殿下的外袍,正为六殿下抚琴。”
薛行正将紫衣人发上白玉簪换作紫玉簪,闻言忙道:“大掌柜,记得殿下另有几身衣袍备在琴馆,不知放在何处?”
孟画堤掀了掀眼皮:“并无,我这是琴馆,不是殿下的衣橱。”
紫衣人懒懒开口:“画堤似乎对本王,意见颇大。”
孟画堤躬身垂目道:“殿下若心仪王妃,自该同鬼面女子断个干净。若心仪鬼面女子,大可去求皇上和太后取消赐婚,莫耽误了王妃。”
紫衣人眸色略沉:“画堤这是替谁出头?王妃,还是鬼面女子?”
孟画堤道:“莫非殿下欲坐享齐人之福?王妃和鬼面女子,都想要?”
薛行怒目而视:“孟大掌柜,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质问殿下?”
“我岂敢质问殿下?殿下乃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景王殿下,莫说是王妃和鬼面女子二人,即便再娶上十人八人,亦无人敢说半句闲话。”
孟画堤自嘲一笑:“不过是我神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情意,王妃又值得这样的情意罢了。”
紫衣人神色不露,看向孟画堤:“原是替王妃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