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原地立好!”
“呜~”
被突然呵斥住的金毛犬吓得一哆嗦。明明听不懂这道指令的它条件反射地用肉垫刹住脚,在距离你的腿半尺有余的地方险险停下。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要挨训的金毛犬夹着尾巴,在原地局促地转了一圈,喉咙里发出呜呜声,顶着张皱巴巴的狗脸,委屈得不行地看向你,想要你站出来撑腰。
你也被吓了一跳,一脸懵的抬起头望去。
“你干嘛吼它?”明明还是只只有一岁的小狗啊。
景光好凶。
眉头紧锁的公安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关上门后鞋也没换,快步从玄关走来,伸手抓起你的胳膊,把坐在地毯上的你拉起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是少有的严厉:“上次也是像这样扑你,你根本接不住它,摔倒了,后脑勺会因为惯性撞在后边的桌角,你自己没注意吗?”
“啊…没注意。”
你回头看差点撞上的茶几,后知后觉地摸摸后脑勺,与钻到你身后躲起来的小狗互相对视一眼。
“我哪有那么脆弱啊。”你说。
金毛犬从你的腿侧探出脑袋,小眼神试探性的往上瞅,摇晃的尾巴毛一下一下地扫到你腿上,在你话音落下的空当里,跟着发出两声“嘤嘤”。
“枝和在平时是不是根本没教过不要乱扑?”严肃的人板着脸问。
“没。”
你仓促地回答完,感觉一个字是不是太过敷衍,于是低头看着身旁肩高半米多,两只爪站起来足以够到你胸口的金毛犬,尴尬地又补充了句,“忘记它还会长这么大了。”
呼噜:“嘤,嘤。”
诸伏景光:“……”
“我知道了。”
刚进门便看到那种危险的场面,本想以郑重的态度让此事引起些重视的公安,面对一个脸上写着知道错了并悔过但为时已晚改不了了、一个两只眼睛里都透着清澈的无辜的一人一狗,沉默几秒钟后,叹了声气,神情变为了无奈。他转身回到玄关处换鞋,换好拖鞋后,将刚刚随手一扔的钥匙收好,拎起地上的公文包和一个塑料袋,重新走过客厅。
“枝和,给。”
他喊了你一声,递给你那个袋子。
你接过袋子,从袋子上印的logo辨认出好像是前几天自己刷手机时,随口提过的一家小众甜品店。
诸伏景光说:“去的时候,他们正好现做出一批蛋挞,所以买了一盒,看起来不错。”
“喔。”
他这么一说,你就闻到蛋挞的香味从盒子里飘出来了。
“肯定排了很长的队吧?”
“还好,我不是在中午午间和下班的时间点去的,错开了高峰期。”
他带着公文包往楼梯走。
“少吃点,吃一个就够了,今天的晚餐有炖牛肉。”
“没问题~”
呼噜还没恢复神气,此时有点畏惧刚刚呵斥过自己的主人的气息,自己跑到吧台底下蔫蔫地趴着去了。
你拎着蛋挞,拉住欲上楼的他衣角。
“要去书房吗景酱?”
已经踏上两级台阶的诸伏景光停下脚,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微微偏头,眼睛看向你,回答:“嗯,有两份文件要尽早处理,你先替我尝尝,我很快下来。”
“可是需要帮忙吗?”
诸伏景光听到你没头没尾又好似不经意的话,微笑打趣:“让枝和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吗?连我都不爱看,枝和你肯定会在看到第二行的时候,就觉得很无聊很枯燥的——”
“不是诶,是其他事。”
“其他事?”
“是其他事。”
站在底下的你没有笑,与他含笑的蓝眼睛对视,重复了遍刚刚没被对方上心的话:“其他事,需要我帮忙吗?”
“?”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因为你放松却不似玩笑的态度与口吻,淡了下去。
终于明白你言下之意的他迟疑又速度不慢地收回放在扶手上的右手,转过身面朝你。离开了扶手的右手变得有些无处安放,公安想把它插进裤子口袋,然而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于是只好先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仿佛正思考……半分钟过后,重新抬起眼帘看向你。
“枝和有没有听说过一份,与各国政要联系的名单?”
你的眼睛看向窗外,没有正面与他对视。
“景酱在找政治界里的人?这种类型的交易任务不属于我参与范围,他们也没让我接触这些。”有印象的一次是降谷在的那次,那人好像还跟组织没什么关系。
你顿了顿,接着说:“不过,那种关系在组织里不存在具体名单的,只能动手去撬,才有可能顺藤摸瓜。”
余光里,对方了然地点头,好像对你讲的话并不意外。
“看来还是时机未到,我再等等。”
你问:“你们要它,是准备一网打尽了吗?”
对方揣进裤兜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松了松领结,解开衬衣领口的一颗扣子,没有隐瞒:“探到了水深,自然要尝试捞鱼,一网打尽还没那么快。”
“那今年会都处理干净?”
“……”
好吧。
你耸了下肩,扶着扶手,往后退一步,下了台阶,带着蛋挞,站在楼梯下方,挥挥手:“你去工作吧~不打扰你了景酱。”
你想你好像正好还有级游戏没打通关,之前一直放着懒得玩。虽然游戏卡是蒙斯的,但你出的钱,占股百分百,那小子不在,等你全部打通关后,回头把存档清空给他放回去,反正也不会被发现——
你回到沙发旁,从茶几底下找出两天没碰的游戏机,抖了抖上面沾上的狗毛,脱掉鞋,找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捞了个抱枕抱怀里,蛋挞被放到手能轻易够着的地方,连按两下开关将游戏机开机唤醒。
游戏机的屏幕亮起,白底的logo跟着出现,于此同时,身旁的沙发垫往下一陷。
你转头,发现是刚刚都已经走上台阶准备上楼的人脱掉了外套,坐到自己旁边。
“景酱?”你惊讶地看他。“你不去看资料吗?”
“想了想,那些资料就算晚点看也不打紧,我现在更想和枝和一起。”
说要处理公事的人解开袖扣,挽至小臂,将装着蛋挞的蛋挞盒从塑料袋里取出来。
盖子揭开,蛋挞散发出的香味再次弥漫在空气里,让闻到味儿的呼噜一骨碌从吧台后爬起来想过来吃,结果发现另个主人也在,立马战术性停了下来,往后退,退回到吧台后边探头探脑,不敢靠近,于是悄悄观察。
“枝和今天过得怎样?”
“还行,毛利小姐明天开学,毛利先生打电话约我去泡脚。”
你游戏界面已经开了,眼睛却被盒子里香气扑鼻的蛋挞给勾住。用劲吸了吸鼻子,诸伏景光佩戴腕表的手伸到了你的视线范围之内。
你的注意力被这个不曾见过的陌生手表所转移,愣了愣,有些出神的目视狙击手修长有力的手指,从装蛋挞盒的塑料袋中,捻起店家提供的一次性手套。
“景酱,为什么又干外勤又要处理内勤的事,能领两份薪水吗?”
唔,你本来没打算问出来的。
“看这些资料吗?”诸伏景光边戴手套,边回答你说,“没有,这不算内勤事务,因为我需要了解,所以不管怎么说都必须翻一翻。”
他戴上手套之后,选择了中间的一个蛋挞,大腿碰到了你的膝盖。你通过小面积的接触,感受到他上身前倾时的发力,以及后倾回来的幅度。
“枝和,”
诸伏景光在你发呆时,手伸到你面前。
他右手拿蛋挞,左手接在下方,嘴里发出一个单音:
“啊——”
你:“……”
这人在干嘛,哄小孩玩吗。
“不要,我自己吃。”你说着要自己接过蛋挞。
对方避开你的手。
“可你没洗手呢,枝和。”
你不也没洗。
你心里嘀咕。
蛋挞特有的蛋香近在咫尺,勾引你,你的耳朵可疑的发烫。眼睛扫过对方戴了手套拿蛋挞的手,这才发现这人是把店家提供的唯一一副手套用了,吃准了你不会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更别提从厨房里再拿副新的出来,存了心要逗你。
虽然你很想立马从沙发上起来,以证明你没那么懒惰——
“快点啦枝和。”
——可确实不想动耶。
“我可以自己吃。”
你特别强调一遍,然后张嘴,咬了一口被喂到嘴边的蛋挞。
他笑着看你鼓起腮帮子。
挞皮上好像还留有烤箱的余温,层层酥皮咬碎后的口感松软酥脆,浓郁的奶味和蛋香交融在口腔里。
“味道怎样?”
“嗯……”你咽下去后,点头评价,“挺不错的,上次吃还是萩原找的一家店,它只开了六个月就关门了。”
“因为你喜欢吃的这种,在东京很少有面包店或蛋糕店有卖。”诸伏景光就着你刚咬过的地方,也浅尝一口,然后把最后一口蛋挞都喂给了你,摘下手套。
“刚刚说,毛利前辈邀你出去?”他接回上一个话题问你,“会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喊我去泡脚,说是有委托人作为报答,送给他了几张体验劵。”你接过递来的纸巾,把嘴角的酥皮屑擦擦掉。
“枝和跟毛利前辈一家应该相处得挺好吧?”
你:“毕竟听了小半年的前辈故事,毛利小姐人也很好,如果景酱你有机会见到她就知道了,毛利小姐是空手道高手,听说是他们社团的主力将。不过泡脚的事还是算了,跟毛利先生说说换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