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躺在榻上,失神的胡思乱想,等她听到暗卫撤走的动静,回神才发现脸上湿润一片。
这些年遇到许多险境,她从没有这样难割舍过。
那些苦守着她的刺客已经离开,薛竞溥的主意也浮出水面。
有刺客要动她,以此绊住宋礼鹤,对刘相宜下手,破坏景王与薛竞溥的关系。宋礼鹤将暗卫尽数都留在福泽寺,自己则护送刘相宜,做戏给景王看。
这计策本该万无一失,可原先要死守林黛的暗卫已经离开,留下本该被迷晕的林黛任人宰割,这样也算满足他们的私心,装出一副没有背叛宋礼鹤,又不想真的杀掉林黛的样子,毕竟没人敢扛下这个罪名,连薛竞溥都不敢。
借刀杀人,自然不算自己人动手。
若没猜错,倘若她死了,郎中给的理由会是——宋老夫人被挟持,他们被调虎离山计给骗了。
为除掉她,费这么大心思。
林黛抹去脸上水迹,攥紧手中木簪,闷痛的心沉寂下来,恢复平静。反正她总是不能顺遂,一直被迫颠沛流离,早该习惯了。
林黛踹开门,院中果然空无一人。
她知道暗卫尽数离开,但一定会留下几个人守在院外通风报信,所以没有急着离开院子。
院中下着雨,凉意刺骨。
林黛许久没有吹过风,她踢开裙摆,坐在阶上,静静地等着。
没过一阵,院门被推开,林泰和兄弟们提着几人进来。
林泰虽然反应慢,却也不傻,见宋礼鹤前脚刚走,这帮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当即察觉不对。
守着林子里的人说,见到一群佩刀的人正冒雨鬼鬼祟祟向福泽寺来。
想到前些时日听到的消息,林泰多多少少会警觉。林黛让他们在宋礼鹤离开后就守好她在的院子,他还真抓住几个郎中留下的侍卫。
见到林黛,林泰几人都是无言以对。平日最爱胡说八道的几人都沉默下来。
林黛身形削瘦很多,眼下乌青难掩,面色惨白,眼眶却通红,像是哭过,她微微偏头,敛起多余的情绪。
林黛起身,林泰没多问,立刻递上剑:“什么打算?”
林黛强撑着思索一下:“将这几个侍从捆了扔进去,我出去劫个人来做要挟,你们等着解决刺客。”
刺客既是冲着刘相宜去,在她这里不会下太大功夫,林泰带着武力最好的几人,应付一下不成问题。
林泰不会怀疑林黛的决策。
林黛离开院子,带着一人向早就在书案上画过数次的路奔去。
宋老夫人院中定然挤满暗卫,林黛不打算硬碰硬,能威慑到宋老夫人,让宋老夫人退步的人质,当属川哥儿。
李芊秋早从偏僻的禅房搬出来,住进香客围绕的院子里,虽说诸多不便,但胜在安稳,刺客绝不会多此一举闯入这里。
暗卫效忠薛竞溥,自然不会管宋宇川的死活,还是宋老夫人贴心,安排侍从护着禅房。
远远地见到林黛,几个侍从都瞪圆眼睛,一时没人吭声。
宋礼鹤的侍从好歹还知道些端倪,宋老夫人的侍从就更惨,只知道主子们闹脾气,具体的一概不知,没敢拦林黛。
就这么光明正大走进来,跟着林黛的人都有些不自在,更没想到林黛推开门,二话不说,剑直指妇人面门,将人逼了回去。
李芊秋惊呼一声,还以为自己做了噩梦。
林黛浑身都被雨淋湿,垂下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浓到化不开。
林黛开口,打断李芊秋的质问,嗓子哑到刺耳难听:“做个交易。你怕被牵连,我打晕你,带川哥儿做一出戏,你就没事了。”
林黛如今不介意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我要劫宋宇川,救春桃和浮依。”
李芊秋眉心一跳,没再挣扎,脚却一直隐隐向外,想出去呼救。
林黛:“今夜我要做的事,倘若你撇不干净,他们不会放过你。”
李芊秋压根听不进去,连连摇头,已经靠近门边。
林黛忽然上前,将剑压在李芊秋颈前,眼中凶狠的厉色吓得李芊秋一震。
一直跟着的人早被吓惨了,生怕林黛真的宰了眼前的妇人,冷汗直流。
林黛:“你知道宋礼鹤有多少暗卫,川哥儿究竟是谁的儿子,当真瞒得过他?你想撇干净,我成全你。趁我愿意与你商量,再问你最后一次,这个交易,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