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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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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后,他便很少来看我了。

我理解他学业繁重,难以抽身,实际上,我在这里并不太期待他能探访,只愿知晓他安好且快乐,这便足够了。

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又急又猛,一中那个铁公鸡不会心疼学生,每逢雨夜晚自习肯定又要延长。

他曾戏言我如一只偏爱落雨的鸟儿,还是只共情能力过于强大的鸟。雨日里,我总爱躲进他的房间,倚窗而立,凝视雨幕中的街道。随着细雨绵绵,鸟儿也染上了几分忧郁。

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很大,连带着平时空气中的灰尘都一起被砸碎。搬入新病房已一月有余,新病友沉默寡言,我吸取了过去的经验,不再贸然打扰,第一天的冷淡延续至今,彼此相安无事,我便渐渐不再开口。

直至今日,我在新闻联播的报道中才猛然惊觉,七月已悄然而至,随即匆匆补写了前些日子落下的日记。

嗯……该从何写起呢?这些天,我反复思量。思绪从他的面容开始,最终又飘回了那些风雨交加的往昔。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沉浸在了一个虚构的世界里,正如时七所言。

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生活中总需要有那么一点盼头,若失去了那份期盼,活着又有何意义?难道是为了承受电疗,或是被注射镇静剂吗?那绝非正常人所愿。

可我也实在不知该写什么了,心中那些与程澈共度的憧憬与渴望,早已被我悉数倾注于日记的字里行间。我曾怀疑,这样的记录不过是自我慰藉的幻影,它终究是难以触及现实的温度。

但在他到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我的想法彻底改观。他的眼神里,依旧满是对我的深情与眷恋,一如往昔,毫无二致。所以冥冥之中我就是笃定,即便是在笔下构建的幻想,也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真实可感。更值得期待的是,我们未来的故事,定将比任何虚构的情节都要来得更加动人。

那我就去等待好了,说到这个词,我又莫名其妙想起他来了。

有人做长梦,梦里自己变成小鸟,跨越山海迢迢只为前来给爱人读一首诗。

爱人认不出小鸟,小鸟急地想哭,开口读诗只剩下一串单一语调——“啾啾啾,啾啾啾。”

我醒来将这个荒诞不经的梦讲给程澈听,他听完只微微一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那我就得先去上鸟语翻译课了。”

我不反驳,反而说:“要是死了可以变成鸟陪在你身边,那也不错。”

我又说违心话,我其实想说,死了也能陪在你身边,那可是我梦寐以求。

“不要瞎说。”程澈打断了我,伸手轻轻蹭了蹭我脸颊,温凉指腹贴着我还未消肿的眼睑,“眼睛都肿了,下次不要哭了。”

“好不好。”

我难以给他想要的不想要的承诺,因为我的眼眶已经开始发酸,我只能苦笑着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程澈何曾如此卑微,甚至算是乞求,乞求我不要再落泪。他一遍又一遍温柔地重复:“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后别再哭了。”

我突然间想起车祸那天,我骗他说我不舒服,求他不要走。那天他冲到我家门前时,也是这副样子。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掉的。

我被圈进一个温暖怀抱,怀抱的主人有意不让我挣开。好像放手了,我也就彻底不见。

静静地,我听见世界的喘息。窗外沙沙地响,像风声,像一地落叶,但或许只是一场滚烫的、灰色的雨。

它轻轻拂过我一颗不安跳动的心脏,给予我片刻的宁静,让我在梦中多停留几许,与程澈相伴更长的时间。

我闷在他怀里问:“程澈,你知道我梦到鸟儿想读什么吗。”

他的下颌蹭了蹭我发顶,一声尾音上扬的“嗯”顺骨质传导到我耳膜,我的整颗心开始猛烈颤抖。

我低声虔诚颂读:

“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够

坦然赴死,你能够

坦然送我离开,此前

死与你我毫不相干。”

此前,死不过是一个谣言

北风呼号,老树被

拦腰折断,是童话中的

情节,或永生的一个瞬间。

-

程澈说我长不大,像个傻瓜。

程澈说,以后不要再哭。

但程澈又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小孩子,不需要懂事。

程澈还说,凋零的花朵会滋养大地,生命循环不息,终将重逢。

我毫不避讳地一问再问,程澈,我会不会死。程澈,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程澈,程澈。

他像是比我更听不得“死”字,其实我也不知我在梦中为什么总要带着死,我其实也不想的,我想与他一起活着。

可他次次会主动抱紧我,然后沉默地拥抱很久很久。我恍惚错觉,我们每一次拥抱,都是离死亡再近一步。

我心甘情愿沉沦在这条通向死亡的道路,因为程澈的怀抱实在温暖得让人难以拒绝。或许这个冬天,我就会死在这个温暖巢穴。

没错,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七月中旬的某一周,程澈真的开始在现实中来看望我。我笑着调侃他,暑假不在家安心学习,不想着弯道超车,反而一头扎进做饭煲汤的世界,以后跟不上学习进度不会后悔吗?他依然保持着那样温柔的笑容,亲昵地呼唤我的名字,对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世间再难有第二人笑得与他一般好看,而我也再不会如此深切地渴望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

这个夏天,因为有了程澈的十二次造访,变得异常难忘。四十四天的时光里,他仿佛成了夏日使者,每一次的到来都为我带来满满的喜悦与感动。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热爱夏天,它因程澈的陪伴而充满了无尽的惊喜和甜蜜。

然而当时间的脚步悄然迈过8月26号,那份每日的期盼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我知道,他不能经常来了。

中秋节本应是我们相聚的温馨时刻,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爸爸妈妈也没法补上这个时差。幸好,命运并未让我们等待太久。国庆假期,他再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外套,宛如初升的太阳,以最灿烂的姿态,向我奔来。

那一刻,我知道,无论时间如何流转,他对我的爱,始终如一。

当我听到他说班上同学常常提及我时,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涟漪,但随即又归于平静。毕竟我们之间的情谊尚浅,仅半年的相处时光,如何能让这份情谊在漫长的假期中依旧保鲜?

可程澈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摇了摇头,随即解锁了他的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让我瞬间动容。

那是周栩闻发来的成绩单,下面附着几段小作文,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我的思念与关切,特意嘱咐程澈务必转达。更令人感动的是,这样的信息并非个例,还有几位与我关系不错的朋友也纷纷表达了对我的想念,每一句都饱含着真挚的情感。我意识到,原来在这个小小的集体里,我并非可有可无的存在,真心对待别人,一定能换来别人的真心。

此后我们的生活回到了各自的轨道,我很少见到他。

我开始在奇怪的梦中惊醒,连带着程澈也睡不踏实。某个夜里我醒来后身体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和自己神经质的睡眠质量暗自较劲,一面又想,拜托拜托,不要再吵醒他了。他很累的。

……他这样出现在我的幻想里,很累的。

我闭上眼睛,独自冥想许久,好不容易才再次感受到睡意的侵袭,昏昏沉沉地睡去。然而,睡梦间,我感到身体渐渐发冷,不由自主地寻找温暖。当我悄悄靠近程澈,后背贴紧他时,他突然用胳膊轻轻环住了我。

他不太清醒的声音下意识哄着:“别怕,别怕。不要怕.我在这里……”

“不要哭,明天我们……去买新的草莓。”

我恍然记起那天伏在程澈肩头时自己颠三倒四的剖白,说来说去就是五个字,程澈,我好怕,我好怕。

没想到会意外在程澈心里留了死结。我才知道,夜里被梦惊扰的不止我一个。

我不知道他已被梦魇夜夜折磨了多久,在我发现之前;我也不确定,那些我或许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是否早已在心中有了答案。

——程澈,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我本想趁他理智最脆弱之际问出这个问题,但话到嘴边却变了方向,我只轻声说:“不怕,不怕。程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还是不清醒,看来是累极了,他只是蹭了蹭我,依然重复:“不怕,不怕……宋之珩,不要怕…”

我埋进他怀中,今夜我没有再做梦。

半个月后我开始频繁感到晕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澈哄着我,像养小朋友一样,每次我吃完药,都能收到他带着鼓励的微笑。

我想我的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

我无数次看到他站在我面前,又不可避免地会联想到那个平常的下午,我不经意地一句话:我是要死在你前面的,最好的话,是让我死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

如今像是命运戏谑地在我脸上甩下一个耳光,五个字开头,够不够前,够不够风华正茂?

儿时的我常听奶奶说,梨子可不能切开来,因为分梨,会分离。

长大后我也曾不止一次后悔儿时满不在乎分开梨子的行为,尽管中学时期受过了唯物主义熏陶,我还是会把一些人的离开归结与我分了梨。

梨子是程澈为数不多相当爱吃的东西。我比程澈迷信的多,从不吃他切开的梨,非要你一口我一口地交换吃同一个梨子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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